时光如流水,很快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农村人都忙着杀鸡宰鸭屠猪斩羊打年糕包棕子忙得热火朝天。
艳丽有些后悔当初不告诉长寿叔孩子是谁的就好了,肚子里的孩子开始有了胎动,身子也开始显形了,她愁眉不展,自己有没有真正爱上春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了,她又不好主动向春根提出去政府登记领结婚证。
热闹的春节在艳丽的沉默中过去了,村人又回归春耕繁重的农活中,绷手吊眼叔和他父亲整天在田里地里劳作,母亲忙着洗衣做家务还有一日三餐的饭菜,艳丽帮着喂喂牲口,去地里给爷俩送饭菜。
春暖花香的季节,人们爱春恋春,可艳丽却怨春,只因她的肚子,薄薄的衣服已遮不住了,平时出门在路上见到村里人总是不好意思地勉强笑了笑,低着头一声不响地离开。
村里人知道艳丽心里的苦,大着个肚子,不明不白地跟着春根过日子。
有一天村里的一个好心人当着艳丽的面对绷手吊眼叔说:“你看你都弄大了艳丽的肚子,孩子在娘肚子里着急要出来了。听艳丽说她跟大块根本没登记过,你快领着艳丽去乡政府登个记领个证也好让艳丽心里踏实,你叫你爸妈磨些米粉搓些汤圆,让村里想来尝的人尝尝,把事给办了,这不既省钱又省事吗。”
绷手吊眼叔听了这个好心人的建议,觉得自己确实没考虑到艳丽的处境,只想着天天能开心地和艳丽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他回到家跟爸妈说起这事,其实福堂爷俩口子早就考虑了这事,只是没有钱给儿子办酒席,才一直拖着,这会听了村里人的建议,觉得可行,就依了儿子。
终于村里人吃到了春根和艳丽的米粉汤圆,这天开始,艳丽成了春根名正言顺的妻子,春根却还跟做梦似的不敢相信。
艳丽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对春根的爸妈特别孝顺,对春根也是关心倍至,俩口子自然特别恩爱,在一起总是卿卿我我。村人路过看到他俩都会羡慕几分,春根叔,你的艳福不浅啊,娶得这么个标致漂亮的好妻子。
春根一听到有人这样夸他,他对谁都会嘿嘿地咧开嘴傻笑好一阵,然后诙谐地说:“是啊,我这是癞蛤蟆吃着天鹅肉了。”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冬去春来,春去夏来,初夏的一天,艳丽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世了,是个漂亮的女孩,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乐燕,是只快乐美丽的燕子,她长得一点也不像春根和春根的家人,也长得不像艳丽,模样和神态倒是像极了大块,这让艳丽心里有些愧疚,总觉得对不起春根和春根的父母。
但其实她的顾虑是多余的,春根和他爸妈都是善良的人,他们心知肚明,但绝口不提,甚至对艳丽和孩子都百般疼爱。
平静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女儿乐燕两岁了,就在这年,艳丽又怀孕了,这可把春根一家乐坏了,春根鞍前马后地照顾着妻子,他爸妈更是对艳丽呵护有加。
隔了一年,艳丽终于不负重望,给福堂爷生了个大胖孙子,取名高乐,这个男孩长得像极了春根,好在没有遗传春根那只绷手,这让艳丽和春根松了口长气,虽然长得丑陋,但春根的父母更是把他当作了宝贝,倒不是因为是自己儿子亲生的,而是农村人本来就有重女轻男的思想,尽管他们心里犯嘀咕,好竹出好笋,可好竹出了个歪笋,歪笋又出了个歪笋,难道就这样代代歪笋传下去了吗?也只能怪自己生了个丑儿子,孙子丑点无妨,但他们也没因此而冷落了乐燕,对俩孩子疼爱有加,倒是艳丽对儿子更是疼爱,春根却偏爱女儿。
好日子总是不长久,一年的光景不到,便遇上了天灾,地里土地寸草不生。
在这全国都在过苦日子的年代里,艳丽面黄肌瘦,她总是吃得最少而做得最多,她要顾着才三岁的女儿和不满一岁的儿子,还得顾着丈夫和公婆。可两位老人宁可饿着自己也决不愿饿着两孙子,自然偷偷省下来吃的留着给孙儿孙女吃,可那个年代的苦日子是当今社会的年轻人无法想象的,挖野菜吃,割树皮吃,甚至连拉的屎都有人抢着吃,还有更可怕的,吃死人肉。两位老人终究没有撑过苦日子,双双相继离开人世。
在这种民不聊生的日子里,家里死了人,活人跟着受罪,死人也是委屈,大家都饿得东倒西歪的,有谁会去抬死人上山下土,就是想抬也是没有半点力气。
两位老人走时,是春根和长寿叔一起抬着尸体上山,艳丽背着儿子牵着女儿跟在后面,连口棺材都没有,用破草席包着埋了。
苦日子总算是硬撑过来了,村里划给大家每家每户一块自留地,春根家自然也分到一块,艳丽和丈夫商量要了一块离她家远一点上面堆着乱石的地。
艳丽总是在别人还没起床,就早早地起床为丈夫和孩子做好早餐,就去自留地里劳作,等她丈夫起来,孩子醒来,她已经在自留地里劳作了好一阵子并已回到家里,春根吃完早餐便跟着生产队社员一起出工挣工分,艳丽在家洗衣做饭喂猪缝补衣服,一有空她会带着她的女儿,背着她的儿子去地里捉虫拔草松土施肥搬乱石砍荆刺。
春根只要一收工,就会守着他的自留地里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