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最近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时不时走神。
为什么会这样?
和心仪已久的青梅求亲成功,两人喜结连理。
而青梅又晋升为欢喜教的内门弟子,社会地位水涨船高。
明明是两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双喜临门。
为何加起来会变成这样?
至今他都忘不了两个月以前,新婚洞房花烛的那一幕:
微醺的宁采臣好不容易打发走闹洞房的亲朋好友和同僚,迈向婚床的步子不免带上几分轻飘飘的踉跄。
按照媒人的叮嘱,他用秤杆轻轻掀起新娘子的盖头。
红烛掩映之下,一张带着娇羞,宜嗔宜喜的精致小脸便落入眼帘。
宁采臣不禁屏住了呼吸,瞬间热血就涌上大小头。
小倩,好美!
因为相识多年,太熟便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不存在的!
平日里小亲昵固然是有,但直接短兵相接,两人都是第一遭。
多少年以来的憧憬和期待!
手掌搭上女孩儿香肩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心尖儿一颤。
暧昧的气氛在婚房内肉眼可见地升温。
“小倩,咱俩,终于成婚了。”
少女娇羞颔首,娇躯微微发抖,小手攥紧了床单。
两小口心头都充满了修成正果的喜悦,以及对即将到来的神圣仪式的紧张期待。
很快,烛火便被吹灭。
屋里隐隐传来一声低低的痛呼。
“夫君~~”
月上中天。
淡红的月华透过纸糊的窗户,落在婚房内的青砖上。
夜深,车迟国的外城,平民区灯火渐渐熄灭。
起雾了。雾气很快迷蒙了血月。
阴暗和死寂笼罩了整片城区。
那阴暗的雾气渐渐降下……
宁采臣院子里那两株高大粗壮得过分的槐树,这时突然无风自动,枝叶摇动哗哗作响。
那黑雾隔空与槐树对峙,一时间形成了僵持。
民居当中,更多的恐怖气息散发出来,与槐树遥相呼应。
黑雾很是恼火,翻涌着,从中隐隐探出千百张忿怒的脸庞。
但是内城通明的烛火便宛如无声警告,使它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黑雾踟蹰不前,最终不甘散去。
血月从浓雾中再次探出。诡异的月色此刻看来竟透出几分祥和与宁静。
尽兴以后,筋疲力尽的宁采臣很快陷入黑甜的沉眠。
但是,腹中隐隐的抽痛又迫使他略显恼火地悠悠转醒。
有什么尖锐的事物,来来回回划过自己肚皮?
“小倩,别闹了,快睡罢。”
宁采臣伸出胳膊搂过娇妻。
慢着!
臂膀传来的触感,为什么是毛茸茸的?
宁采臣一惊,毛骨悚然撑开疲惫的眼皮。
小倩依旧是那张娇美的瓜子脸,含羞答答的妙目略过一丝惊慌和歉意。
“呀!夫君很抱歉!小倩手生,麻药下少了哩!”
什么鬼麻药……
不对,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毛小倩脖子底下,却是一副狰狞可怖的巨型蜘蛛的身躯?
磨盘大小的躯体由八根小腿粗细,纤毛倒刺嶙峋的节肢支起,架在加阔的八尺大床上,挤了个满满当当。
淡红月色之下,布置的喜气洋洋的静谧婚房里,
一具顶着人脸的巨大蜘蛛趴在床上,将无助的凡人男子牢牢锁死……
而一管本不应属于蜘蛛器官的针刺,从小倩的腹部伸出。
小心拨弄宁采臣的肠子,轻轻挑起一小段……
——不对,为什么看到肠子!我肚皮呢!
宁采臣惊得亡魂大冒,努力想要抬起头来察看自己腹腔。
动不了一点,蜘蛛精的麻痹毒药将他硬控得死死的。
原本搁蜘蛛背上的胳膊,早已无力滑下。
若是从第三人称的视角俯瞰,可见宁采臣肚子的皮肉从中间剖开,垂落两旁,显露出里面蠕动的、粉嫩的脏腑和大小肠。
出血量惊人的少。
若是外科医生在此,会惊叹蜘蛛精技艺之高超,不上手术台浪费了!
但是,为毛要将针刺扎进肠子?
随着那针管一张一翕地搏动,宁采臣的肠子便鼓起一个又一个小包。
密密麻麻,满满当当,能将密恐患者当场吓尿。
宁采臣目眦尽裂,额角血管贲起。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他用尽吃奶之力挣扎,想要远远逃离这森罗地狱。
不单止没个卵用,就连眼皮都越发沉重,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在快速流逝。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听见的是新婚妻子满带羞意的娇嗔:
“讨厌!人家正产着卵哩!这么害羞的事情,你不准看嘛!”
“……!!”
宁采臣嘴巴微张,陷入了昏迷的梦魇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