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茵在幽州过的是什么日子,谢安了解得越多,心里就越绝望。
与亲眼看她出嫁相比,这种绝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能再侥幸,不能再安慰自己,文茵是皇上亲赐的世子妃,陈家人想动她也得顾忌朝廷的态度。
现在,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文茵就是受了欺负,她在幽州过得一点都不好。
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她的绝望,比他更甚千倍万倍。
不用明说,谢安也知道文茵失踪的事和陈家人有关系。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这种情况会有多无助?
那个时候,文茵估计恨死他了。
如果他不优柔寡断,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谢安茫然地看着陈家的方向,哪怕他救回文茵,她是不是也不原谅谢家人了?
到了那时,她还愿意与他相见吗?
“大人,下官已经得到消息,明日的宴会世子妃也会出席,您看是不是应该找个时机与世子妃见一面,了解清楚那三日的情况,只要能证明事情是陈家一手促成,只为挑衅朝廷的威严,于我们谈判会更加有利。”
谢安沉默了,这么做无异于是让文茵指控陈家。
她还在侯府里生活,还在受着折磨,要是和陈家人翻脸,他们会给她活路吗?
他想见文茵,想确认她的情况,但绝对不会让她卷入谈判的旋涡之中。
她已经很艰难了,不要再为难她。
谢安面色凝重,“陈家人敢做,就不怕我们查到事情真相。”
幽州离京城那么远,陈侯又拥兵自重,对朝廷早没了敬畏之心,这次谈判,也只想撕块肉而已。
“大人,那我们该如何做?若是给他们利益,岂不壮大了他们的野心?”
这次来幽州,暗处还有皇上指派的死士,供谢安驱遣。
陈家不怕朝廷,朝廷同样不惧他们。
只是皇上还有所顾虑,怕贸然发兵幽州,师出无名,会被天下人指责。
陈家可以打朝廷的脸,朝廷同样可以为难他们,并且不怕陈家人知道,全当是给他们一点警告。
谢安摩挲着手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冰消雪融之后,便是饲养战马的好时节,等兵强马壮,陈侯怕是坐不住了。
“这事我已有主意,你们无需担心。”
陈家想通过谈判获利,皇上也想借此机会让陈家放放血。
利益可以给他们,但够不够填补损失,就各凭本事了。
遣退了众人,谢安召出一名死士,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人很快消失。
哪怕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谢安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他是朝廷命官,手里也有可供驱遣的人,尽管如此,还是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可文茵呢,她孤身一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谢安反复往自己心上捅刀子,只有疼痛才能让他铭记,是他对不起文茵,竭尽全力护着她,是他的责任!
只要文茵有需要,他万死不辞!
当夜,陈景亭还是没回主屋,只是命人转告柳文茵,次日早做准备,按时与他出席宴会。
赵妈妈一边给柳文茵涂抹药膏,一边安慰,“明日的宴会幽州官员们都会出席,世子爷在乎您,才会带您在人前露面呢。”
银心附和,“世子爷还给您送了新衣,这是在跟您示好。”
“能被世子爷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有世子妃您一人。”
你一言,我一语,相互附和着。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陈景亭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才会让赵妈妈和银心天天在她耳朵旁边念叨。
她要是不认同,就成了不领情。
“赵妈妈,我想歇息了。”
赵妈妈和银心立马噤声,等她安置好,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可能是即将与故人见面,柳文茵心里有些乱。
她不知道谢安的到来,会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叹了一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自从搬去书房,陈景亭就一直没休息好。
可他又不敢搬回主屋,就怕自己克制不住,做出逼迫柳文茵的事。
他告诉自己,柳文茵是他的人,他想要,她就得给。
可念头一起,柳文茵落泪的可怜模样就会浮现在脑海里,让他莫名就心软了。
他们有的是时间,只要不让谢安靠近就好。
想到谢安,陈景亭骨子里的占有欲瞬间被唤醒,他宿在书房,岂不是给人留机会?
书房的灯灭了。
陈景亭无声无息回到主屋。
柳文茵睡得不安稳,心里装着事不说,脚上的冻疮也在折磨着她。
陈景亭见她伸出来一只脚,偶尔蹭一下被子,眉心微蹙,看起来很是煎熬。
正准备摇醒柳文茵,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视线突然落在了她的脚趾上。
第一次见面,不是这样的。
陈景亭自然而然也就想起了初次见面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衣,又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铁打的人都扛不住,何况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