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雪还没停,谢钰起了堆火,然后从怀里拿出治疗冻伤的药膏。
他所在军营位处北方,这是基本的常备药。
谢钰庆幸自己有随身携带的习惯,不然这会儿都没办法给文茵处理冻伤。
把药膏拿给柳文茵看,“这是用来治疗冻伤的,涂了手脚不容易生冻疡。”
“我自己来。”
柳文茵已经穿好了薄衫,外面还披着披风,勉强算是穿着整齐。
只是内里空荡荡的,让她觉得别扭,也就不想谢钰离她太近。
谢钰把药膏递给柳文茵,见她擦了手,然后就要擦脚,自觉地侧过身子。
眼神放空,像是在盯着火焰,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涂了药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柳文茵觉得四肢舒服了很多。
再烤了一会儿火,身体也跟着舒坦了起来。
见谢钰的手背被冻红了一片,柳文茵说:“二哥,你也擦一点。”
药膏有限,谢钰想把有用的东西都留给柳文茵。
可脑子里却想起了一件往事。
有一年他学武归家,给文茵带了一种外地特产的酥糖。
那个时候老太君不准他靠近文茵,生怕他打不可见人的主意,他只能翻墙进锦绣院找她。
可文茵忘记了他,不收他给的东西,他便哄文茵那是见面礼。
文茵怕他心怀不轨,非要让他试吃,他吃一块,她才敢拿下一块。
后来他在家的时间长一些,文茵便记住了他。
有时候碰了面,还会跟他分享吃的、玩的,他要是不接,文茵就会生气。
往事历历在目,谢钰潜意识觉得不能惹柳文茵生气。
她给的东西,他要接。
她说的话,他也要听。
见谢钰没反应,柳文茵猜测他是想把东西留给她。
干脆拉过他的手,亲自给他涂抹药膏。
谢钰的肤色不黑,小时候过的也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比起军营里的其他人,他显得就像个白面书生。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估计没人会将他与战场上勇猛的将军联想在一起。
这会儿柳文茵握着他的手,给他涂抹药膏,两人的肤色一对比,倒是显得谢钰黑了不少。
药膏在指腹下化开,有种温润的感觉,安抚了寒冷带来的刺痛。
谢钰的耳朵突然烧了起来,变得火辣辣的,甚是滚烫。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收回手,自己擦药。
可身体却像定住了一般,不仅舍不得抽回手,还想一辈子被文茵握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把文茵抱在怀里,替她取暖。
生怕自己做出冒失行为,谢钰及时打断这个念头。
他从来没和柳文茵这么亲近过,以至于这会儿心慌气短,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手上的触感还很清晰,谢钰的耳朵越来越红,最后蔓延至脸上、脖子上,就像喝多了酒,上脸了!
柳文茵瞥了一眼,还以为他发热了。
毕竟谢钰把御寒的披风给了她,他身上的衣服并不算厚,着凉也是有可能的。
温凉的手背贴上额头,带着女子特有的柔软和馨香,谢钰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双手紧握成拳,才克制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贪恋着这一刻的亲密,谢钰一动不动,像只听话的大狼狗,乖乖地坐在那儿,任由柳文茵的手覆盖在他额头上。
“没发热。”
“奇怪,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连忙把柳文茵的手拿下,谢钰眼神闪躲,“我一吹风就这样。”
“是吗?”
柳文茵眼里带着疑惑,但她对谢钰不甚了解,分辨不出来话里的真假。
“你的脸也很红,是不是生病了?”
谢钰语气揶揄,还学她的样子,快速地在柳文茵的额上碰了一下。
随后侧过身体,假装往火堆里添柴,不敢直视柳文茵的眼睛。
胸口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哪怕是在战场上,生死存亡的时刻,谢钰的心跳都没这么失常过。
柳文茵以前心智不正常,做事无拘无束,这会儿虽然病好了,但有些行为已经养成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扭转过来的。
刚才见谢钰脸红,不由自主就做出了那种举动。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不合适。
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这么一想,柳文茵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和谢钰之间的距离。
余光扫到她的动作,谢钰止不住地失落。
他见过文茵和大哥相处的样子,要是她也能对着他撒娇,谢钰觉得,他大概会丢盔弃甲,不管不顾地跟她表明心意。
所有的犹豫不决,心酸失落,在看到柳文茵手腕上的镯子以后烟消云散。
谢钰眼里蕴着惊喜,就像突然被神灵眷顾了一般。
他没再迟疑,看着柳文茵的眼睛说:“茵茵,我带你走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柳文茵自然不会巴巴地回去找送亲队伍,更不会去陈家。
她是个俗人,她怕死。
至于她的缺席会带来什么后果,和她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