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转到半个时辰前,老李头先将柏哥娘送至医馆。
街道上摆摊的小贩纷纷扯着铺盖卷儿。
小孩还没来得及接过糖葫芦,就被他娘一把抱着往街边走,扛着糖葫芦稻草人的老爷爷也连忙避让。
“产妇血流不止,大伙发发善心,都让让,救人命了。”老李头十分歉疚地对着被惊扰的众人喊着。
“快来人啊!苍了天了!”
崔大婶吓得面容失色,看到回春堂的牌匾边还没下车就大声嚎叫,扶着柏哥他娘下了驴车,在一旁站着。
围观探病的群众看着那孕妇,青蓝色棉麻衣裙上都是血迹,纷纷让道后退,隔出一片空地。
“天可怜见的,这么多血啊,这人怕是不行了吧?”老妇人一旁悲戚道。
“哎哟,怕是不太好咯。”旁边的老太太应和。
汪大夫带着小药童从里间诊室急忙赶来:“病人这是什么情况!快快送进内间诊室。”
丫鬟木香连忙把诊室小木床上铺好干净的草席子,指引着大家往这上头放。
旁边的粗使婆子跟大婶搭把手,帮着抬进内间,将虚弱到没有力气独自站立的产妇放在木架小床上。
转移期间崔大婶交代病情:“我妯娌从驴车上摔下来了,往草丛里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
木香帮柏哥儿娘捋一捋头发,棉布汗巾帮她擦擦汗,将鞋子褪去,给妇人盖上一床小薄毯子,拉下一边帘子,护住她的体面。
汪大夫一听,对身旁药童说:“空青,去拿制备好的阿胶饮子膏三钱,用小半碗开水化了,兑温成一碗拿来。”
空青连忙跑去拿来,让崔大婶喂进去,方堪堪喝下两口:“夫人定要多喝两口,胎漏急需补气血。”
“柏哥儿娘,老二媳妇儿,朱红霞!你得撑住啊,多喝两口阿胶引子,想想孩子丈夫,想想肚子里的娃……”
她站定在小床旁,扑在柏哥娘身上,这才多喂进一些。
愧疚的崔大婶泪流满面,早已忘却跟妯娌斗鸡斗狗的架势:“呜呜呜呜呜呜是我王英对不住你啊!”
汪大夫定下心神,让崔大婶退到后方,他将柏哥娘的臂膀放在诊脉枕上,铺上薄纱,连忙把脉。
徒弟方海捧着脉案本、炭笔记录着:“因产妇摔了一跤,血流不止,脉搏微弱无力,搏动如涓流,呈滑脉状,但还好有草丛缓冲了一波。”
他凑上前,观其面色苍白,双目视物无焦距,连忙唤:“柏哥娘?朱红霞!听得到我们唤你吗?”
柏哥娘喃喃嘴角,却无应答声音。
“观两额冷汗直出,气短急促却不能言语。”汪大夫细数脉案与观测,一旁的大弟子方海连连记录,每记录完都对汪大夫点点头示意。
汪大夫诊断:“产妇血虚,漏红不止,呈滑脉,早产先兆!应先养血安胎,再进行催产。”
“苍耳!此刻赶紧去西街口找刘稳婆,如若没见着她,那附近都是催生稳婆,带一个过来。”
汪文竹大夫汪年方二十五,医者也得男女避嫌,赶紧喊脚力快的门房苍耳去请稳婆。
“哎!”苍耳在门边连忙应答,挤开围观人群,扭头冲出回春堂。
汪大夫连忙坐到一旁,对着小药童开益气补血,保胎止痛的药——
干地黄三钱,川芎一两,当归、阿胶、甘草各二两,艾叶三两,芍药四两,水五升煮取三升,放入阿胶融化,制成药丸服。
汪大夫一口气写下张仲景《金匮要略》的胶艾四物汤药方。
扫了一眼“当归二两……”,思索着现下情况,前人严氏曾经治胎动经漏,抢心短气,需得加黄芪。
“不行,产妇血流不止,量太大,气色如灰,得气血双补。”
汪大夫咬咬牙改了剂量,叮嘱药童:“记住了,黄芪六钱、当归、艾叶都抓三两,抓一副药,莫要抓错。”
“哎!”小药童急忙接过药方,查看要抓的药材。
“水五升煮至三升加阿胶,融化了先给取一碗给产妇送过去,之后再回去制药丸。”汪大夫细细叮嘱,生怕待会儿忙忘了。
“晓得了!”听完嘱咐,小药童拔腿跑向药房抓药、煎药。
汪大夫考虑到产妇穿着,发中无任何配饰,棉麻粗布衣虽无补丁,但洗得发白起毛,裙下鞋袜有补丁,是贫苦民妇。
他连忙向着窗外探头,对着药童的背影喊到:“药渣莫要倒掉,再加三碗水,熬成半碗,一直熬三次,放红枣泥跟面粉烹制成蜜膏药丸子放好。”
小药童远远应道:“好的嘞,师父!”
汪大夫向崔大婶解释道:“这蜜膏药丸子药效低一些也有用,生完也可补身子,且放心,只收一副药钱。”
崔大婶为汪大夫善解人意感动得眼泪哗哗,忙用右手衣肘子抹着鼻涕眼泪,从怀里掏出自己带来的几个铜板。
是当家的给她,本是用来交车费的,还没来得及给老李头,还有之前争夺的赏银。
她一股脑放在汪大夫的案桌上,连忙跪在一旁磕头:“谢谢汪大夫,这是现下有的,我们老乡已经回家里喊家人来,会带银钱的,汪大夫您医者仁心,一定要救救我妯娌和她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