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李汝兴靠在床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伴罗桂英很奇怪,问了半天,他才犹豫着说道:“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去做这个生意。”
“那今天娃儿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都定下来了,你这会儿才反对?家庭会议嘛就要有啥说啥噻。咳!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时我就不太愿意的,但是看你们都一心想挣大钱的样子,又不想给你们泼冷水。我就想着下来跟你说一哈,听听你的意见。”
罗桂英一听,也没那么不高兴了。
老头子几十年唯唯诺诺,现在能有自己的想法,还能找自己说,改变挺大的,该鼓励。
于是,她缓和了语气道:“嗯,你考虑得很全面,是我错怪你了。你说说你的想法呢?”
李汝兴被老伴这么一表扬,心里相当受用。
他想了想,说道:“这个桔子,也就只有冬天才有,基本上是一锤子买卖。我怕的是我们阵仗整大了,一来挣不了多少钱,二来还遭别人妒忌。以前那些运动好吓人,那些帽子,我们哪顶都戴不起哦!”
罗桂英沉吟片刻,说道:“按说国家不得走回头路的,错的都纠正了,你担心这个有些多余了。不过呢,”
她坐了起来,披上袄子,又说:“我其实也担心挣不到钱,又怕被别人惦记。”
李汝兴附和:“对嘛,找人帮忙收桔子肯定还是要说钱,去找销路也要说钱,万一挣不到钱就白忙活了哒!”
罗桂英又道:“不过,我们还是该试一试。听丰吉明说,国家在放宽政策,扣帽子不太可能。还有我们的豆腐生意,真的按雪儿计划的弄起走,以后就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倚仗。那个地种不种都没得啥关系的。所以这回先试哈水,行不行做了再说嘛!你觉得呢?”
李汝兴连连点头。能挣钱谁不愿意呢?把种庄稼当消遣跟只望着庄稼养活人是两码事。如果能随心所欲地想种啥就种啥,那日子可不跟老太爷一样逍遥了?
罗桂英补充道:“这些顾虑,明天我们再给雪儿说一下,她毕竟年纪小,考虑不全面再所难免。但我们还是要支持她的想法。这回没整好,下次重新来嘛。”
于是,第二天中午,一家人又坐一起摆龙门阵。李汝兴把话一说,饭桌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丰吉明说道:“爸妈想得周到,我们是该多方面想清楚。
但是,国家政策这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我天天在公社,这一块很清楚,我们收红桔去卖肯定不会违法乱纪的。
至于这事做不做,如果供销社收,那我们就做。
大领导都说了,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不去做,永远都不晓得能不能做,也不晓得自己能做到啥子程度。”
李月香也表示赞同:“妈你们别太担心,就算挣不了好多钱,至少不会亏钱,卖不了钱,至少货在噻,最多就是浪费我们点时间和精力嘛。”
丰雪也表态说:“对,我们先做,不妥的地方再改,这次的红桔我也想过,不送供销社我们还可以做桔子罐头,有玻璃罐子就行,家里都能做,能保存时间很长,可以慢慢再找销路。”
“对,我们先收,把账记起,等卖了再付钱,跟送甘蔗到糖厂一样的操作,人些肯定没得意见,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先压钱去周转。”丰吉明补充。
罗桂英说道:“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不过呢,俗话说得好,螺蛳有肉在肚里,下盘我们想挣钱的生意,还是要尽量不那么招摇,悄悄发财最好。”
丰雪暗自琢磨起来。
老年人谨慎惯了,有这些担心很正常,那么,是该好好想想才是。
现在不用考虑家里人的身体健康问题了,姐姐也度过了生命中最大的危机,那么现在家里的中心任务就是搞钱。
搞快钱,挣大钱,全家一起奔小康。
等有了钱,一定带家里人好好体会一下有钱人的快乐。
上辈子,外公外婆一辈子生活在闭塞的农村,都没有出过省,更别说出国了。
这辈子,一定要让家人们好好享受生活,看上的东西想买就买,世界各地想走就走,吃最好吃的,玩最好玩的,去最想去的地方……
当前特别需要挣个快钱,来解决当下的境况。
虽说现在家里有豆腐生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和真正的有钱相差甚远。
如果说开个作坊,恐怕家里这点钱还远远不够呢!
丰雪坐在走廊上,晒着冬天的暖阳,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忙着搞钱,去黑市倒买倒卖,被人追赶,她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路狂奔。
追兵越来越近,她的腿却跟被绑住了一样,怎么都跑不动。
她急的一头汗,听到有人在耳边喊道:“二姐,二姐!”
随后身体被大力摇动,她心下一慌,糟糕,幺弟怎么来了?这下好了,两人一起被抓了。
她一着急,猛地睁开了眼睛。还好还好,只是一场梦,她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丰四儿捏着已经翻得毛边了的连环画,说道:“二姐,你为啥不给我画新的了?这本我都可以背下来了!我要新的。你上次说了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