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回家,外婆已经在锅里煮着小半锅盐水花生。
都是挑出来的比较嫩的不太饱满的花生或挖坏了的花生。这种花生算是残次品,如果晒干的话,要么是瘪米,要么卖相不好,更不能留种,所以挑出来煮着吃,香香自家人的嘴巴。
丰英和丰雪放下书包,一人抓了一把盐水花生,背着小稀背兜上山了。她们得帮着家里把花生藤背回家。直到天快黑了,挖花生五人组这才回到家。
一家人吃完晚饭,外婆和妈妈开始收拾东西。她们装了半背篼泥花生,准备给幺家婆拿去尝尝鲜。丰雪说:“家婆,最好多带点钱。”
大家一头雾水,丰雪也不解释。
想了想,外婆还是还是去自己屋里打开锁,把手绢里包的的钱小心翼翼抽出两张,折了几折,纸张变小后再放在裤子的表包里。(表包:裤腰上隐藏的小口袋,仅可伸进两根手指头。)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家母女俩背着东西去了刘家场。
河对面的甘蔗长势已经很好了,母女俩看着又是开心,又有点愁。每年的甘蔗是家里的大项收入,收成好意味着多挣钱,收甘蔗当然是个苦力活,但农民嘛,什么活儿不苦啊?都习惯了。苦点累点都能忍受,可一想着送甘蔗跑码单那点事就愁啊。
农民种地自然没话说,都是行家里手。可你要让他去求爹爹告奶奶,走后门跑关系,老实的农民就犯难,比种地还难!关键是他觉得拉不下这个脸。
母女俩一路摆着龙门阵,互相安慰着。生活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会遇到困难,不过再难也有盼头,不是吗?
老二虽不幸淹水却侥幸存活,无意中又获得了大机缘,不但跳了级,还带着家里的另外三个每天学习练武各种折腾。眼见着孩子们比之前更机灵活泼,她们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呀。
自己苦点累点没什么,扛一扛就过去了,只盼着孩子们学习争气,有朝一日能跳出农门,不再过这种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对李月香来说,家里凡事都有自己的妈操心谋划,她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孩子们的学费吧。日常开支本就捉襟见肘,多的余钱也没有。看甘蔗这长势,今年过年应该能给孩子们做一身新衣裳了吧。
女儿人很能干,像自己,可她没经多少事,性子软绵了点。罗桂英想着,自己年龄也大了,万一哪一天撂挑子了,这个女儿能不能把这个家撑起来啊。
当初给她找了一个大她十岁的女婿,不就想着年龄大点稳重点能疼人吗。丰吉明这人有文化,对女儿也没得说,但这小子脑瓜子活套,总有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想法,老想胡折腾。要不是自己使了点小手段拦住他,他要发达了,没准儿哪天就把这个家给抛弃了。可女儿还因此怨上了自己,这个傻女儿怎么就不懂当娘的心啊?
母女俩各怀心事,走到了刘家场,到幺妈家门口敲门却没人应。这个时候也就十点钟左右,他们应该还在街上卖豆腐。于是母女俩走到了街上摆摊的地方,看见豆腐摊子围着前不少人呢。
有人用钱买豆腐,有人要用黄豆换;有人只要一块豆腐,有人又要一整厢,幺爸幺妈手忙脚乱,票子1毛1毛的往筐里扔。
李月香看着,内心一片火热。没想到幺爸幺妈豆腐生意这么好!于是赶紧上去帮忙,一直忙到晌午散场才收拾回家。
李家老二结婚后就和老两口分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老三读书也只一周才回来一次,所以家里平常就只有老两口。待吃过午饭,四人便坐在堂屋拉家常。
李月香急切问道:“幺妈你带信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啊?”
“是啊,是有什么紧要事吗?这两天家里在挖花生,就顺便给你们带了点新鲜花生来尝尝鲜。” 罗桂英很自然地接过话头。
幺家婆开门见山说:“月香,这几天我们商量了一下,想把家里做豆腐的手艺教你。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学?”
罗桂英目光闪了几闪,略带夸张地说道:“啥子?幺嫂,我没听错吧?这豆腐生意可是你家祖传的。我们怎么好意思?”
李月香也推辞道:“是啊,幺妈使不得啊。你们生意做的好好的,那么能挣钱的。”
幺爸叹口气说道:“是挺能挣钱的。但这几年,你幺妈和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太吃得消了。这门手艺眼见着老二不想学,老三也不会学。祖辈传下来的手艺,我不想它到我这一辈就失传。我和你爸比亲兄弟还亲,也是不出五服的兄弟,这手艺传给你,名正言顺,最合适不过。”
幺妈也接着说:“三嫂啊,咱们两家这么多年了,就是亲兄弟了。你们家日子过得艰难,做哥哥嫂嫂的又怎么忍心啊?四个孙娃子争气,供他们读书不晓得还要花多少钱呢。得先给他们准备起来才是。土里哪能刨出钱呀?”
罗桂英认同地点点头。是呀!土里刨食一年到头存不下多少钱,光四个娃娃的学杂费就让人愁得很。联想到吃席那天三娃说的话,还有昨晚老二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她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猜测。她想好了,幺哥幺嫂既然松口了,这手艺肯定要学,但她还是不想露出太急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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