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谏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
“呃呃,我现在遇见了另外一个受害者。怎么说,他现在和我处于的境地是一样的?我不知道,我其实最初的时候想帮他,但是我又觉得我帮不了他……事情就是突然之间地变了。
“我很难受,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他将手盖在脸上,觉得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自己现在面对的困境,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心里怎么想的。
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
这种疼并不是像是之前的那种手指被折断的,活生生的痛,而像是另外一种柔软黏腻的……
像是有一根针掐在腿根最软的软肉上面,每次走动的时候就会更深入一点,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那刺就已经深入骨髓。
无可救药。
“别急,慢慢来。”艾宝英温声说。
楼谏喘息着又坐了一会,终于被那疼折磨得低声哭了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啊。
“我本来是想要当做他世界里面的救世主,一下子哗啦地,就像是整个天空都亮了。他会远离那些烂人烂事,就像是我之前梦想过的那样子走上最好的一条路。”
“但是,但是……”
他将脸埋进手里,纤瘦的肩胛骨剧烈地上下抖动着,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蝶。
“但是后来我发现,原来缠在他身边
的那恶魔这辈子竟成了我自己。
……我竟然,变成了曾经自己最厌恶的那个样子。”
他上辈子已经走过了最坏的那个BE结局,这辈子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做出一样的选择。
但是这样选又会更好吗?
他也不知道。
人生要是像是游戏一样,有着绝对正确的通关秘诀就好了。
然而,然而……
艾宝英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楼谏哭了好一会,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虽然还是红的,但是脸却又冷了下来。
他打开艾宝英的手。
“谢谢,我哭完了。现在你给我的建议是什么?”
艾宝英只想苦笑。
心想从来没接待过你这样难伺候的病人,一边又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一边却又想要来听我的建议。
——我只是个心理医生,我又不是真的能读心。
“我的建议就是,你现在不要想太多。”
他温声说。
“你最近是不是过得都不太好?”
“这还用你说啊!”
楼谏冲他翻白眼。
“那就是了。”
艾宝英摸了摸他的头。
“你太关注那个人过得怎么样了,但是小楼,也稍微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很多事情看开一点,不要总是想着最坏的结果,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人生不过是无数个瞬间。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未来的事情还未来临,只有现在的当下,才是属于我们的。”
“就算是最后的结果很坏又怎么样?没有赶上公交,但是路边的野花也足够美丽了。我们不一定要去到什么终点,人生并不只是为了最后的结果活着的。”
“……多给自己一点可能,没必要总是去追求什么成功,不成功的人生也是有意义的啊。”
他安慰完人,却又看一眼墙上的钟表。
“行了到点了小少爷,我该下班了。虽然你刚才哭了蛮久,但是哭也算时间哦。”
走出医院门的时候已经快中午,艾宝英换上了他来时穿的Zegna西装,还和楼谏挥挥手。
“你回去在我堂哥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啊,还有记得按时吃药!”
艾宝英是宴修祁的堂弟,说起来楼谏觉得他之前说的什么这个全灵都最难约的什么心理医生之类的,都是骗自己的。
纯粹就是为了来帮自家笨蛋堂弟拉业务来的,不然艾宝英这个混混医生早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
殷刃中午的时候接到了他爸的电话,仇玉堂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打电话来,所以他也没有很惊讶。
“阿刃,下午四点的时候我让张叔过去接你,你乖乖地在小别墅那边不要乱跑,我们晚上回老宅去吃饭哦。”
“好,我知道了,谢谢父亲。”
殷刃公式化地回答,他和仇玉堂之间的交流向来都是这样的。
只有有事情的时候才能打电话来,偶尔仇玉堂忙的时候就算是几个月都毫无音讯也是常有的事情。
电话对面的那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要从脑海里面回想起一点和他相关的话题,再和他聊一会,让这通电话结束得不要那么尴尬。
但是因为对于殷刃现在的现状了解的实在是太少,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
“父亲,那我就先……”
“你如果需要钱的话……”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了一会,仇玉堂在那边笑了笑。
“晚上见面再聊吧,阿刃。”
在挂电话之前,殷刃听见对面那边说了一句话:
“爸爸爱你。”
沙哑的电流似乎让那句话有点失真,殷刃没再说话,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