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刃赶紧将头缩回被子里,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那颗心脏砰砰砰地一直在跳。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赶紧闭上眼睛睡了。
睡前他只隐约闻到那人的身上和他一样的栀子花沐浴露的味道,还带着遮盖不住的淡淡有点清凉的松节油气息,是画画的时候在画室里面沾染上的。
很熟悉的味道,但是怎么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没有这么好闻?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果然又是纠缠在一起,说起来他们两个的睡姿都很差劲,是和任何人睡在一起都要被嫌弃的那种。
睡觉的时候就恨不得抱着点什么东西,被子抱枕床单,身边有什么抱什么,一觉醒来床往往被弄得乱七八糟。
如今凑在一起倒也算是正好,省得再去霍霍别人了。
楼谏晚上起夜要去上厕所,睁开眼就看见小孩儿整条大腿搭在自己肚子上,睡得面色微红,靠在他身边胸口一起一伏的。
怪不得他好像做梦梦见海底大章鱼了,真缠人。
因为昨晚上睡前的事儿,今天殷刃画画上课的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楼谏昨晚上倒是睡得很不错,双目有神,叉着腰在画室里面骂人的时候都很有气势,音量比平时大了一倍。
“你的脑子呢?这里当然不能用刮刀,一拍子下去,刚才全部堆砌的纹理不就全都乱了?”
殷刃却盯着他说话的时候的那点轻轻颤动的苍白唇珠,兀自出了神。
“嗯,好的。”他说。
他才发现原来楼谏的唇色真的很淡,一点血色都没有,肤色也白,整个人看起来就总觉有点像是没有喝饱血的吸血鬼,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再刻薄的阿姨勺子都要多抖几下的那种。
殷刃自己的唇颜色却很深,很薄。配上他原本颜色比别人更深的巩膜,看起来人就有点阴沉沉的,脸漂亮是漂亮了,就是不像是什么阳光开朗向上的好主角。
“嗯什么啊!好什么啊!喂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楼谏简直要被这个废物气死,一时之间觉得过去的自己又怎么会这么蠢,要被气昏过去啦!
他拉住殷刃的手,将他扭过来,强硬地把笔刷塞进他的手里。
“看我做什么,看画!”
殷刃这才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画像上,那是一副普通的静物画,苹果梨子桃子……反正都是差不多的那种东西,颜色被调成了很鲜亮明媚的颜色,试图努力装出这是真的的样子。
其实不如那人的脸好看的。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但是下一秒钟,他的身子就猛然抖了一下,因为楼谏的身子从后面靠了过来,就贴在他的肩膀上。他原本坐在高脚凳上,这样一来楼谏的胸口就贴在他的后脑上,他的耳边似乎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咚咚咚。
殷刃的耳侧悄悄地红了一片,但是楼谏却没看到。
他还在仔细地握着小孩儿的手,带着他调好了色板上面的颜色,落在面前那副绷好的画像上。鲜艳细腻的颜料一点点地在他们重叠的指尖铺展开来。细腻的光线一点点地被刻画,不能被留存的转瞬即逝的东西也被画了下来,简单的几笔过后原本显得有些呆板的苹果几乎是马上就有了生机。
殷刃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手围在自己的外面。
“你看得还不够仔细。”
他们的脉搏重叠在一起,似乎在这一瞬间,心脏跳动的频率都趋向于一致。
“你看画的时候,要看透,不仅是要看透这个苹果的表皮,也要看清楚它的骨架,看清楚它果核的支撑,看到它的着力点,看到它后面的黑暗,看到光照来的方向。”
“你要看,很仔细地去看。当你真正地将这幅画看透的时候。你就能够将它画出来了。”
楼谏的声音低低的,殷刃的后颈松了一下,再睁开眼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被带入到了那副他所描述的画面之中。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觉得他也看见了此时楼谏看见的那副场景。
他从未和另外一个人靠得如此之近过。
笔触刷刷地响着,画室之中一时静谧无声。
楼谏后退了几步,成为了一个安静的旁观者,看着殷刃将那幅画完成。
那的确是一副很好的练习作,比殷刃之前画得都要好。就像是突破了一个瓶颈一样,有了很大的进步。
“啪啪啪。”
楼谏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
“真棒!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不愧是我……咳,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殷刃垂下眼不去看他,两只脚乖巧地踩在板凳腿上,手里面的画笔偷偷打着转。
楼谏却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甚至还得意地将那幅画拍了张照片,挺难得的发了个朋友圈,配了个呲牙笑的表情,看起来就有点贱兮兮的。
【蠢徒弟终于出师了!】
他是新办的手机卡,那朋友圈统共也没有超过二十个人,大部分都是在画室里面加的同学,还有之前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几个朋友。
这还是他这个号的第一条朋友圈。
魏溪第一个评论,给他点个大拇指,问他,这是你画的?
楼谏挺得意地回他:我家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