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毛皮大衣的西装女孩以端正的坐姿坐在板凳上,分明只是个板凳却坐出肃冷的压迫感。
可她的双臂又揽着一个睡着的孩子,那孩子睡相安恬,姿态放松,毫无防备的姿态便与女孩形成鲜明的静与动。
却又浑然一体,安静而又美好。
美好得让拉普兰德一脸不爽,但又想着不至于对着小孩儿置气。
而能天使已经摸出了手机拍照,在德克萨斯惊愕的表情中贼兮兮地给她发送一张照片来。
“如果让林顿看到,或许会有你好受的。”
也没太在意的德克萨斯只是这么提醒道,将那照片置入保存列表,而能天使仍是那副表情:“当然不会被看到啦我对应付小孩还是有一手的!”
“那最好是应付小孩。”
冷笑了一声的拉普兰德看了眼那坐在德克萨斯的双腿上倚着她睡觉的奥默,再回头看那已经重新回到她影子里的扎罗。
“他的影子还真不是能久待的地方。”
兽主扎罗,人称狼主、小丑、异格毛绒杰斯顿、拉普兰德的狗……虽然越到后面越怪,但最末的称呼并不算错。
毕竟拉普兰德并不会像奥默那样礼貌地与她相处,正如主人与侍从从来都不会是平等地位。
“什么意思?”她问话自不会客气,“说清楚点!”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自荒野中诞生,却又将目光投向人世,而今更是被人类的文明包围的狼之主,俨然是目睹了比拉普兰德更具野性,也比她自己更能代表非常之存在的画面。
那双童中的赤光略有变化,不是更盛,而是暗澹。
一度自诩掌握了文明,掌握了人类的它,因自大而满盘皆输,心灰意冷之下甚至无法使一个人类屈服,反而被其反过来压倒,成为对方的侍从。
如今更要协助她打倒另一个掌握了人类的宇宙人,当她将对方的飞船打出破口,窥见对方的自大容姿便似一面跨越时光的镜面,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也见到了他那更为凄惨的失败。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却又被主人询问着更早时见到的可怖之物。
狼之主生于荒野,自概念中诞生,虽具兽型却自命为神。
她们不老不死,她们身负奇异的能力,从未见过任何能比自己更能代表荒野,代表力量与野性的事物。
荒野没有文明的灯火,黑夜即是荒野带给人类的恐惧,诞生于荒野的狼之主通体漆黑,以赤红的双眼象征着人类最初的恐惧——黑暗中亮起的双眼。
那正是野兽给人烙入基因深处的恐惧。
那也正是她的骄傲所在,认定自己能以蛮荒蹂躏文明,能以血腥带来恐惧。
即便输过一次,她也并未彻底灰心。
她寻觅着自己的‘獠牙’,企图东山再起时,遇到了拉普兰德,一位独自行走于荒野的人类。
比起人类更似野兽。
野兽间的对决向来简单直接,没有人类般的弯弯绕绕,连续三个月的对抗结果是她对拉普兰德屈膝,因而成为她的仆从。
这并不值得屈辱,至少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拉普兰德的意志更具力量与野性,足以成为新的荒野代言人,她只是屈从于纯度更高的「荒野」,而非文明。
所以她没有被打垮,她对文明仍旧敌视,乃至轻蔑。
可当她遵从主人的安排,步入那个虽然掌握过令她惊异的力量,但眼下却是一副小屁孩儿模样的家伙影子中时……
她感受到了更加夸张的东西。
城市外的黑暗并不绝对,宇宙中的黑暗才是永恒。
当浸入对方的阴影之中,他便看到了无数疑似眼童,凝视着自己的光源,以及它们周身那看不到边际的黑暗。
而在那黑暗的最底层,那广袤无垠的最底层,有一对金光亮起。
凶恶狰狞而又庞大,打量着渺小的她,旋即又熄灭。
在这时,她才注意到那黑暗中细如针芒,却又坚韧无比的银色线条。
冰冷的银华宛若月光,实为无比遥远的锁链,穿梭编织于那漫无边际的黑暗。
以看似无比薄弱的拘束,压制着那所有的黑暗与其中的目光。
如此,她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能够安然无恙地看到这一幕。
文明……
当她从那些锁链中觉察到了文明的气息,这让她无法直视,更无法承认这样的一幕。
那宇宙般的黑暗正如更加广袤无垠的荒野,奥默.林顿本该远比拉普兰德更有资格得到她的效忠。
但他竟站在文明的那边!
甚至他确实以文明束缚着那片黑暗,那一幕完全就是对她的三观的摧毁,是对她立足之处的否定!
她宁愿视而不见,重新将注意拉到阴影之外,甚至通过话语来转移注意,通过战斗本身来发泄情绪。
但最终,她还是要面对主人的过问。
那无声的目光,正是要她反馈感想,毕竟扎罗曾不止一次在拉普兰德耳边叨咕,叨咕着她没必要那么关注奥默。
不过是一次救命之恩,按人类的做法送点东西就得了,不值得长期如此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