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朝臣们谏议皇帝娶妻立后的声音越来越高,朝堂上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时不时还有头发花白的老臣跪在宫门外以表决心。
皇帝心烦不已,狠狠发作了一通,那些个大臣才稍微安生一些。
不过,这些事情吵不到寻常百姓,更吵不到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故而花颜醉的生意依旧兴隆旺盛,菟姐儿和猊哥儿仍然过得无忧无虑、自在极了。
两年的时间令花颜醉又扩了几间店面,姜蜜照例去寻石菘蓝盘账聊天。结束时,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姜蜜便令车夫往陆家那边走,顺道去把两个娃娃接回家。
这时间掐得刚刚好,马车停下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些个小娃娃便下学了。
那古朴的木门堪堪打开一条缝儿,菟姐儿就像支离弦的箭一般,第一个从陆家门口冲出来。
姜蜜刚想叫她呢,忽然看见菟姐儿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一位小公子。
菟姐儿绷着一张脸,气势汹汹地往前走,连带着颊边两团软肉都在轻微颤抖。
“你不要跟着我了!你再跟着我,我……我真对你不客气啦!”
那小公子瞧着年纪比菟姐儿大了两三岁,身量还算高挑,就是十分瘦弱。
他也是固执,一步都不肯退让,紧跟着菟姐儿想劝她。结果一张嘴,却是少了两颗门牙。
这位,赫然就是那牧鹤。
牧小公子口齿不清道:“谢姑娘,诊嘿加上药钱,只要十二两八钱,多余的钱得还给你的。”
今儿个一早,菟姐儿一到陆家族学来,牧鹤就抓着她要把钱还给她。她谢菟儿给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
而且这是她阿娘叫她赔的,若让阿娘知道她还收回来八十多两银子,怕是又得说她。
故而菟姐儿拒绝了牧鹤,却是没想到这人这么固执,一下课便到她耳边念,她把钱扔回去了他偏要还回来,烦都要烦死了!
菟姐儿一把包住自己的耳朵,蹙紧眉头看牧鹤,大声嚷道:“我说了我不要你还!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恰在此时,菟姐儿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菟儿。”
菟姐儿愣了一下,转身放下双手,果然是姜蜜。
她喜出望外,眉头彻底舒展开,撒丫子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甜甜喊了声“阿娘”。
姜蜜站在那边听了会儿,牧鹤的声音听不太清,但菟姐儿是个大嗓门,她听了几句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何事。
她揽住菟姐儿软和的身子,轻声同牧鹤说道:
“牧小公子,那多余的银子,你便收着吧。我家菟儿做错了事,就是该补偿的。”
“你去医馆看大夫,或许是用不了那么多钱;但你少了两颗牙齿,日常生活多有不便,便是吃食上也该更加精细。这一笔笔都是花销,而这些钱,你本不用出的,是我家菟儿不慎伤到了你,所以合该赔你多一些的。”
姜蜜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牧鹤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这位夫人字字句句说的都对,可即便是他顿顿吃精米、餐餐用白面,又花的了多少银子呢?
而且他本就到了该换牙的年纪,那两颗门牙已经略略有了松动,即便没有菟姐儿推他,这牙也是要掉的。
她至多赔个医药钱就够了,但谢家却给那么多银子,更多是想照拂他一二。这或许是太师夫人随手的善举,却是能叫他切切实实受到好处。
牧鹤抿紧嘴唇,对着姜蜜恭恭敬敬行了一个躬身礼。姜蜜亦是冲他微微颔首,回了一个浅淡的笑。
菟姐儿见牧鹤偃旗息鼓,这才舒了一口气。这位牧小公子,年纪不大,却比她爷爷还能念叨,她可真是怕了他了。
“猊儿呢?”姜蜜见猊哥儿还没出来,有些疑惑道。
“他今日上课睡觉,被先生逮到了。先生留他呢。”
说起这个,姜蜜也是头疼。
俩孩子,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姐姐是作威作福的小霸王,弟弟则是个偎慵堕懒的小懒虫。
猊哥儿每日最爱睡觉,若不去叫他,他能在自己屋子里睡上一整日。
起初姜蜜和谢知让还担心他是不是因为余毒未清才如此嗜睡,可李婆婆和府医都说他身子康健得很,那便是他生来如此了。
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可真是愁死姜蜜了。
这俩孩子,怎么就不能互相中和一下呢?
姜蜜正想着呢,猊哥儿慢慢悠悠走了出来。见到姜蜜,他弯腰行了个礼,而后抱着姜蜜开始说好话。
“阿娘,我好想你呀阿娘——”
姜蜜一低头,果然见这小家伙抱着自己要睡过去了。她只得拍拍猊哥儿,叫他到车上去。
这天就跟小孩儿的脸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变得极快。方才还晴空万里呢,这会儿却是落了雨点子。
姜蜜连忙让菟姐儿和猊哥儿上车,而后自己最后进去。放下车帘的时候,姜蜜瞧见牧鹤一人在雨中狼狈奔走,忽而就想起自己曾经那段孤苦无依的日子。
她叹了一口气,让车夫驾车上前到牧鹤边上去。
“牧小公子,下雨了,我捎你归家吧。这天儿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