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让慌了一瞬,率先抓住姜蜜的手安抚:“阿蜜,你别怕。我去叫呼延神医还有产婆过来。”
姜蜜先前已经和呼延复了解清楚了,故而此刻并不慌乱,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谢知让面上镇定,下床的时候却踉跄两步,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来人!少夫人要生了!”
产婆都是一早就备好的,院里的丫鬟也操练了无数遍姜蜜生产时应该怎么办。此刻谢知让一声令下,众人很快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倒是谢知让,傻愣愣站在院子中央,显得有些多余。
而家中其他人,得了消息便匆匆忙忙赶过来。
老夫人站在屋门口,手指飞速捻着佛珠,口中一个劲儿地默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宁安侯带着谢邈和谢婉兄妹两个,站在珺璟轩门口焦急等待。
侯夫人则是净手更衣,直接进入产房查看,见姜蜜生产还算顺利,才松了一口气,出来和老夫人禀告。
“母亲,元娘这边有我盯着,天色晚了,您回去歇着吧。有事儿我差人去和您说一声。”
老夫人摇摇头,“我如何能放心得下?便是回去,也是干等着,还不如在这儿守着呢。也安心些。”
侯夫人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多劝。她转过身子,却见自己那小儿子衣冠不整站在院子中央,连鞋都没穿,顿时有些无奈。
但她也知道谢知让心焦,便只差下人去取件披风给他披上,而后拿了双鞋放在他脚边。
时间一点点过去,破了羊水的姜蜜终于感觉到疼痛。
起初是一点轻微的坠痛感,而后开始加剧、加剧、再加剧,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在腹中拉扯、搅动、扭曲。姜蜜记着产婆的叮嘱,一声都不吭,只从牙缝里露出一点低吟。
夜色愈来愈浓,月亮渐渐升高,又渐渐落下,天边开始出现一点昏暗的光。
姜蜜浑身被汗浸湿,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脸上,狼狈至极。
她刚缓下歇了一会儿,还没将丫鬟递过来的参汤喝进嘴里,那股阵痛便又开始发作,而后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频繁,仿佛是要一点点把她的臀骨给撑开、掰成两半。
姜蜜再忍不住,那些被死死咬在嘴中的痛呼终于逃了出去。她捏紧被褥,尖叫声响彻云霄。
屋外站了一宿的谢知让一听这凄厉的叫喊,腿瞬间就软了。几乎是听到的那一瞬间,他扑到窗边,扒着窗户,小声喃喃:“阿蜜……阿蜜……”
可他不敢进去。
呼延复说过,女子生产时最是体弱。他罪孽深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凛凛煞气。
他怕对姜蜜不好。
屋内的姜蜜叫了两声,便迅速回想起产婆和大夫的嘱咐,咬紧牙关,生生压抑那股冲动。因为太过用力,姜蜜两颊的肉都凸了出来。
“少夫人,听我的话,听我的,来,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咱们马上便能开始生了。”
产婆一边轻声安抚姜蜜的情绪,一边用热巾子擦拭她的肩背,以缓解她的疼痛。
谢知让听了半晌,却没听见再有什么动静,瞬间便慌了神。他匆匆往门那边走,推门的瞬间却又迟滞在原地。
他恨恨往自己的胸口砸了一拳,闷哼一声,一颗脑袋仿佛失去承重一般垂了下去,满心苦楚和焦急,几乎要让他落下泪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视线转向侯夫人,哀求地看她,声音嘶哑:“您……您帮我……进去看看……”
侯夫人见他两眼猩红,不忍再看,胡乱点着头,而后匆匆走进产房内去看姜蜜情况。
谢知让焦急等待,直到侯夫人走出来说没事,他才放心一点。
曙光微亮,姜蜜终于可以开始生产。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而后听从产婆的指挥开始用力,表情甚至因此而变得狰狞。
谢知让听着一声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心脏仿佛正被千万把剪刀凌迟。
他闭上眼,无声默念:
恳求各路神佛菩萨,保佑我妻顺利生产。我愿以十年性命,换她们三人平安无虞。
求菩萨保佑。
就在这句话说完的那一瞬间,屋内忽然爆发出一声尖锐嘶鸣,而后是一声清脆的婴孩啼哭声。
谢知让猛地睁眼,死死盯着那扇窗户,仿佛他能透过窗纸看见里面的人影。
没过多久,第二声婴孩的啼哭也响起。
就在那一刹那,天边红日终于挣脱束缚,一跃跃出山头,整个悬挂在空中。
屋门打开,两名产婆抱着孩子走出来。她们甚至还未来得及报喜,便被谢知让抢先询问:
“少夫人怎么样?”
产婆愣了一下,乐呵呵笑道:“回世子,少夫人好着呢,在里头歇息,没事儿。”
谢知让这才松出一口气。他扭头看向坐在那边的呼延复,得他点头,才迫不及待地走进产房。
他直奔姜蜜而去,双膝重重磕在床榻上,俯身抱住他的掌珠,热泪盈眶。
姜蜜闭着眼,忽然听见一声闷响,而后便感觉身上一重。她牵了牵嘴角,知道是谢知让来了。她想伸手抱抱他,却发现根本没力气抬手,最终还是放弃了。
于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