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记挂着第二日的敬茶,没敢睡死,早早睁了眼。
身上是干爽的,只是身边多了个沉睡的男人。
她一想到昨晚谢知让那些不知羞的话,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许是目光太幽怨太强烈,谢知让也醒了。
他瞥了怀中的女人一眼,眉眼淡淡,神色慵懒,“睡饱了?”
姜蜜轻哼一声,没搭理他,反而挣了挣被他紧紧桎梏住的腰肢。
“大清早的,闹什么?”
谢知让被扰清梦,有些许不耐,眉头一皱,抬手在她腰上轻轻拍了一下。
姜蜜懵了片刻,转而有些委屈。
昨夜乖乖宝儿叫得好听,今儿个还没下床呢,就对她摆起了脸色。
果真也不是个能托付的。
可要叫锦衣卫的下属们来看,定是一个两个都要吃惊的。
在锦衣卫当差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谢指挥使最是嗜睡。若有人敢吵醒他,少不得要去校场领罚,哪是这轻轻一摸就能过去的事儿?
不过姜蜜惯来想得通,软着嗓子哄他:“夫君,今日起早要去敬茶。”
谢知让眉头皱得更紧,终于舍得睁开眼。
“活人哪起得那么早?着急忙慌的,死了人不成?”
姜蜜瞪大双眼,实在没想到这人竟这般口无遮拦。
“你……你……”
谢知让被她搅了睡意,心头火起,眼尾耷拉下来,显得又凶又狠。可当他顺着姜蜜的衣襟看进去时,那点火气,渐渐变了意味。
姜蜜向来直觉灵敏,刚想逃却被男人压在身下。
“既然你不睡,咱们就做点别的。”
……
姜蜜紧赶慢赶,终于在巳时正赶到上房敬茶。
她本以为至少还被人说上两句,却不想一众人面色淡淡、见怪不怪的样子。
确实,这一家子人都知道谢知让的脾性。
不上朝的日子里,谁不让他睡到自己醒,他非把你头顶的瓦给掀了不成。
巳时正,还算早了。
老夫人端坐上首,边上空着的位置摆着一樽牌位。
那是已故的老太爷。
姜蜜和谢知让跪在蒲团上,先是对着老侯爷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给老夫人敬茶。
只是起身的时候,姜蜜的身子僵了一下,有些许不自然。
谢知让察觉到什么,竟笑了笑,伸手扶了她一把,惹得姜蜜毫无威胁可言地瞪了他一眼。
老夫人将这番眉眼官司看在眼里,多瞅了眼姜蜜这位新晋孙媳。
宁安侯府最大最尊贵的主子便是谢知让的祖母谢老夫人。老夫人膝下有三子一女,长子袭爵为宁安侯,次子幼子在朝中各有职位,幼女则是嫁去了陇右,好几年都不曾回来看过了。
侯府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故而这一大家子,除了老夫人,只有三位太太。
侯夫人育有二子一女,长子过世,留有一双儿女;谢知让为次子,兄长过世后便成为世子;幼女却是早早便夭折了。
二房子嗣不丰,只有谢知言一个儿子,还身体不好,也因此,二夫人时常觉得矮了两位妯娌一头。
三房倒是人丁兴旺,三子二女俱未婚嫁,挤挤挨挨一堂,打眼望去竟都是三房的孩子。
姜蜜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早早就着人来打听清楚这府上的情况,依着各位的性子准备了不会出错的礼。
几位长辈喝茶、收礼,不管是冷脸也好,笑脸也罢,谁都没难为她,将提前备好的回礼送还回去,全了这番礼数。
姜蜜见完礼便坐回位置上,再不敢挪动一步,生怕那东西出来惹人眼。
倒是她的婆母侯夫人,拉着她的手,幽幽叹息:“好孩子,瞧着便是个可心人儿。我在这府上也没个说话的人,你可要时时去我那里坐坐才是。”
说着,她竟洇出泪来,“好孩子,你可要心疼心疼我呀!这阖府上下……”
“行了!”老夫人就见不得侯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啪——”一声把佛珠拍在案几上,“大喜的日子,也不嫌晦气!”
侯夫人哭声一顿,眼泪更是扑簌簌落下。姜蜜见老夫人已有发怒之色,连忙挽住侯夫人的胳膊,轻轻哄道:
“娘,您这般盼着我,我打心眼儿里高兴呀!我巴不得去您那儿烦着您呢,只盼娘到时候别嫌我吵才是。”
侯夫人愣了一下,拉着姜蜜的手紧了紧,眼中多了几分诧然与真切,泪水却是更止不住了。
“娘,今日外头风大,您便是再高兴也不能再哭了。等会儿让风吹着了,若是有个眼疼头疼的,那真真是儿媳的罪过。您等会儿回去了,叫下人用热水帕子敷敷眼睛,能舒服许多呢。”
这么一番哄,侯夫人倒不好再继续哭下去,捏着帕子捻捻眼角,平静许多。
“哎,听你的。真是个乖孩子。”
谢知让颇为惊诧地看了眼姜蜜,要知道平日里他最怕见着自己这位娘亲了,三句话说不完便要哭。
他杀了人她要哭,他不娶妻她要哭,他和宁安侯吵架了她还哭。
便是他这般铁石心肠的人,对上这么个水做的人,那也是能躲就躲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