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
黄昏。
厚重的云层中电光闪烁,暴雨倾泻而下。
泥泞的官道上,数匹骏马飞驰而过,溅起一蓬蓬水花。
官道两侧,衣不蔽体的流民缩在树下瑟瑟发抖,看着马上身穿蓑衣的骑士,眼神中满是畏惧。
大约一炷香后,马队进入了一座小镇,看着家家户户紧闭的大门,陆远无奈的叹了口气。
温华策马走到陆远身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沉声道:“今晚怎么说?
还是再往前走走,找间破庙过夜?
我看这地方也不像有客栈的样子。”
“咱们能撑住,马撑不住。”陆远拍了拍身下因为失温而微微颤抖的骏马,沉声道:“分头找找吧,今晚得让马好好休息一下。”
温华点点头,回身招呼了下众人,数骑瞬间分散开来。
陆远翻身下马,牵着马在街道上四处寻找,只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悄无声息。
若不是他能察觉到无数或好奇、或恐惧的目光,他都怀疑这里还有没有活人居住。
偌大的城镇,没有半点人气。
抛掉雨声和马蹄声,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哪怕陆远已经见惯了这副场景,依旧忍不住皱起眉头。
进入宋国境内后,他已经不知道遇见了多少被焚毁的村庄和破败的城镇。
通过战战兢兢的流民,陆远才知道宋国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面对北匈的兵锋,宋国毫无还手之力,大片国土沦陷。
灾祸之年,不少“妖魔鬼怪”都跳了出来。
流民、盗匪、溃兵、江湖恶客,四处横行,群魔乱舞。
宋国彻底成为了人间炼狱!
陆远连续穿过数条街道,别说客栈,连一点灯光都没看到,不禁摇了摇头。
半盏茶后,众人重新聚在一起,温华摊手无奈道:“整座镇子转遍了,没一个开门的。
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这鬼地方怪阴森的,待得我浑身不自在。”
“不急。”陆远安抚了下骏马,轻声道:“等他先把不开眼的解决了。”
话音未落,雨幕中凭空多了一股杀意,让躲在暗处的几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他们犹豫再三,心中的贪念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
眼前几人的好马,现如今可是硬通货!
干完这一票,足够他们舒舒服服在窑子里住上两个月!
对面人多又怎样,自己兄弟也是在死人堆里滚过一圈的汉子,以多打少,打不过还跑不了么?
想到这,为首那人舔了舔嘴唇,朝身边人做了个手势。
下一秒,他却愣在原地。
他挥出的,竟是空荡荡的手腕!
而他那只手,此时正静悄悄的躺在他脚下。
不等他发出惨叫声,一柄长剑已经刺进他嘴中,贯穿了他的脑袋,血腥气刚刚泛起,便被雨水冲了个干净。
“这帮人,怎么还没完没了。”温华见阿飞从小巷中走出,无奈道:“这回是什么人?”
“看打扮,应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宋国逃兵。”阿飞将剑在雨水中冲洗了一番,淡淡道:“都是些不入品的武夫。”
“怀璧其罪啊。”段剩英笑道:“咱们现在就是一群行走的肉包子,那些饿急眼的人,谁都想上来咬两口。”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林平之接过话茬,冷冰冰道。
“他们要是真那么识时务,就不会在国家将亡时,跑来当溃兵土匪了。”李寻欢叹了口气,“当年我刚刚考中探花时,还曾见过宋国外使。
那时候他还说北匈不过是蛮荒小国,弹指可破。
没想时过境迁,竟成了这番模样。”
“走吧。”陆远没有接过话头,翻身上马。
一路上的惨事,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了。
他也想过做点什么,但思来想去,都是些无关紧要、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一国兴亡,终究不是现在的他能左右的。
众人刚上马准备出发,段剩英突然笑道:“又一个。”
话音未落,原本端坐在马上的段剩英消失又出现,只不过手里多了个不停挣扎的身影。
“放开我!放开我!”一名七八岁左右、骨瘦如柴的男孩呲牙咧嘴,强装出一副狰狞的面孔,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
“小小年纪不学好,跑来学别人做剪径的贼人。”段剩英笑眯眯的隔空弹指,男孩瞬间发出一声痛呼,捂着脑袋眼眶泛起泪花,咬牙道。
“谁当贼了!
我就是想去尸体上摸点吃的,招你惹你了!
赶紧放开我!
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
“放了他吧。”陆远淡淡道:“他身上没血腥气。”
段剩英笑着点了点头,伸手一抛,将男孩扔到了地上。
男孩下意识想要去揉屁股,却发现一点也不疼,忍不住愣在原地。
等他回过神时,马蹄声已经远去。
只不过在他身前,多了一摞叠放的整整齐齐的铜板,在铜板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包裹。
男孩只是犹豫了不到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