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离开庭院,向清净的后山走去。
徐脂虎和徐凤年也跟了上来,后面跟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陈锡亮,和无所事事的姜泥。
“姐夫,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徐凤年的眼神既敬佩又担忧。
陆远做了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身为北凉世子,他并不能事事无所顾忌。
杀几个江南士子是小事,但要像陆远这样公然题反诗打世家的脸,哪怕是徐骁,都会头痛天下士子的反扑。
“不是我胆子大。”陆远沉声道:“有人想拉我上贼船,岂能如他所愿?”
“那也没必要用这首诗啊。”徐脂虎苦笑道:“天街踏尽公卿骨...你这一句话,可是将离阳豪门权贵全得罪了。
豪门间盘根错节,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你就不怕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吗?”
“怕什么,我又不做官。”陆远淡淡道:“他们若想报复,尽管来就是。”
“何至于此啊。”徐脂虎已经将陆远当成了一家人,好言劝道:“有我们在,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昨天我去卢家前,看到了一具尸体,是个小乞儿的。”陆远突然话锋一转,“我到的时候已经死了,他身上全是被撕咬过的伤口。
我问了周围人,他们说是有家公子嫌小乞儿挡路碍眼,便纵狗咬死了他。
那个什么狗屁公子,我没找到。”
陆远说完便闭口不言。
徐脂虎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昨天才会直接拆了卢家的门?”
陆远摇摇头,“那是洪洗象用剑换的,冤有头债有主,我还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
陈锡亮闻言面容肃穆,走到陆远面前深深地作了个揖,恭敬道:“陆先生身怀大义,在下不能及您万一。
之前锡亮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请陆先生责罚。”
“不怪你,你也是被牵连......”陆远笑着想安抚下这位未来的北凉重臣,突然目光一凝,立马转过身。
看着那名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双鬓霜白,气度不凡的青衫儒士,陆远面色凝重,轻轻挥手示意众人后退,微笑道:“见过西楚曹得意!”
听到这个许久没有被人喊起过的称呼,曹长卿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追忆。
白衣青衣,相对而立。
原本山林中放声高歌的鸣虫,一瞬间全都变了哑巴。
徐凤年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将姜泥护在身后,也不管曹长卿能不能被糊弄过去。
而姜泥像个提线木偶般任由徐凤年摆布,面色惊恐,眼中隐隐有水光闪出。
“罪臣曹长卿,见过公主殿下!”曹长卿突然回过神,飞扑到姜泥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姜泥没有回应,拼命摇着头,脚步飞快地向后退去,直钻进徐脂虎怀中。
曹长卿那一跪,姜泥仿佛看见西楚殉国的无数忠魂跪在了她面前。
她被吓坏了。
她承受不起。
曹长卿看着姜泥那酷似西楚皇后的眉眼,眼神中的哀伤和追忆汹涌奔出。
三入离阳皇宫,差点就取下离阳皇帝脑袋的天象第一人,西楚最得意,天下风流独占八斗的曹长卿,此时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殿下受苦了。”曹长卿深深一拜,起身淡淡道:“让老臣来替殿下分忧。
殿下,这些人,死?”
语气平淡,杀意盎然!
姜泥像一个受惊的小兔子缩在徐脂虎怀中,半天说不出话。
陆远轻咳一声,一步便挡在了曹长卿身前。
“前辈,久别重逢日,杀气不要太重。”
“你要拦我?”曹长卿淡淡道:“天街踏尽公卿骨,口气倒是不小。”
“前辈尽管试试。”陆远沉声道。
曹长卿扫了眼刚刚出现在身侧的李淳罡,便看向满脸紧张的徐凤年淡淡道:“徐凤年,今日就算李淳罡和玉面金刚在这,殿下我也要带走,你信是不信?”
“前辈认错人了,他只是我家的婢女。”徐凤年嘴硬道。
曹长卿眼中闪过一抹怒气,沉声道:“今日。
谁都不能挡我!”
话音刚落,两道汹涌真气从他身上迸发而出,向陆远和李淳罡飞去。
李淳罡神色不变,以指作剑,竖着劈开了曹长卿这道示威大过杀敌的真气。
陆远则快速道:“捂住耳朵!”
徐凤年几人不解其意,但是迅速照做。
只见陆远胸膛微鼓,突然张嘴,如虎啸狮吼的声音瞬间响彻山林!
而那道真气,瞬间便被音浪击得粉碎。
徐凤年几人痛苦地弯下腰,只是极小的余波,便让他们耳中嗡鸣不止。
曹长卿眼露诧异,问道:“这是什么功法?”
陆远没有回答,而是对徐凤年大声道:“下山,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徐凤年点了点头,强忍恶心,拉着徐脂虎和姜泥飞速向山下跑去,陈锡亮紧随其后,还不忘朝陆远点头致歉。
曹长卿没有阻拦。
他已经找到了公主,那就不会再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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