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再次回到这里,殿内除了炎潜,一个太监宫女都没留下。
“你来了吗?”
少年天子站在殿中,今日他“请”去了早朝,头上还带着十二琉玉冕,玄衣黄裳,缂丝纹十二章纹于衣裳,其中龙纹最为显着。
威仪堂堂的衮服穿在美丽者身上,称得上神姿高彻。
也算体面。
“传说,只要成为帝王,便会得到十二种神秘的自然力量,辅佐他成为至善至美至上的明君...都是假的,内有权势滔天的宗王霸朝,外有掌握兵权的窃国贼横行,没有后台的少年天子,连活下来都是奢侈。”
说话之人,容色深静,唇畔挂着讥笑。
“你不来也好,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了。”
秦宝怡站定,静观他良久,听他宽大袖袍中滚落一只樽杯。
落到红色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再看炎潜,惊觉他嘴角滑下涓滴鲜血流坠。
秦宝怡连忙用神识探入他体内,看到从喉至胃中,都有腐蚀出来的溃烂血孔,胃囊囤积了半仓模糊血肉。
鸩酒...是鸩酒?
妈的,显眼包王爷,你真敢!
秦宝怡立即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再将毒液取出。
这番操作让炎潜感到痛苦,胃里像有一只手在胡作非为,搅得好想吐,好想去死...
他以为是毒酒在发作。
“母皇,你还愿意见我吗?你抛下我一次,我原谅你了,你也别生孩儿的气,原谅我好不好?”
秦宝怡看他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觉得应该没事了。
正要松口气,外面就有黑色潮流样的人涌进来。
显眼包摄政王来了,看到趴在地上还喘着气的炎潜有些意外:“还没死啊,命够硬嘛,不过我来了,你不死也不行了。”
这句话竟激出了炎潜深埋的戾气。
都要死了,还要来惹他。
好啊,那就一起死!
“武王啊,其实我很欣赏你的为人。”
炎潜垂眸盖住眼中的恨意,语气一柔,眉眼也好似乖顺起来。
武王平时被他怼得不行,今日这般温柔小意,明知是陷阱,他也愿意钻进去看看。
喉间溢出两声浪笑,伸手去把人扶起来,还没等着说上一个字,炎潜就张口去咬他的鼻子。
那股不要命的狠劲,让武王挣都挣脱不掉,又痛又惊。
好不容易推开了人,就发现自己嘴上有液体流进来,抿开是血,抬手再摸,先痛后惊惧万分。
“杀!给我杀了他,不,别让他轻易死了,凌迟,我要这狗东西千刀万剐!”武王抬手半掩着面,退到外面差人去叫太医。
炎潜被他推到地上,身体滚落两圈,血染的牙缝里吐出一块肉,痴痴地笑。
在他背后,有无数人举刀靠近,每个人都要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还有人想着方才少年天子引诱武王的那副姿态,心中荡漾。
可怜的少年天子,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蜷缩在深沉的红毯上。
屠夫足足有成百上千人,他们围成一圈,面上带着邪笑,炎潜却止了笑,神情愈发平静下来。
此时的他毫无还手之力,除非有神助,否则难逃一死。
秦宝怡侧头看着外面的天,午时最热的时候,有一场雨要下。
殿内有人高高举起了刀,有人暗中伸出了手,妖魔鬼怪一样的人纷纷朝地上的人身上扑去。
忽然外面的天猛地一沉,一块块宽得像石碑似的乌云从西边铺天盖地地来,撞碎在皇城北方的的山巅,化作雨水,降落在炎国亟待滋养的大地上。
外面尤可见微光,殿内却是伸手难见五指。
炎潜被人撞了一下,接着便感觉身体失控般倒飞到一旁,不远处那些人打起来了。
他听到了血从肉里迸射出来,洒在柱上、墙上、地上,到处都是...
然而他却仿佛一个局外人,一点事都没有。
炎潜一想就想明白了,自己这是已经死了,魂魄离体。
他自顾自地爬起来,站在秦宝怡旁边,不怕死地想要走过去。
被秦宝怡用灵气拦着。
他又明白了:“人死后不能靠近活人,或者是自己的尸体,那我该去哪呢?”
炎潜边走边说,朝殿外走去。
秦宝怡怕他出去惹事,继续拦着。
这回炎潜炸毛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死了也要被困在这座宫殿里吗?那跟坐牢有什么分别?
牛头马面呢?阎王呢?勾我的魂啊!我要见我母皇!让我见她!”
秦宝怡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在他身上布置了禁元阵,怎么喊别人都听不见。
果善于观察学习,最近学会了不少话。
他问:“您不杀他吗?”
秦宝怡摇摇头。
炎潜的性命恐怕要留到第十年让天道来决定。
【神爱美人。】
果如是想。
坐在门口咆哮的炎潜忽然沉静,身子缓缓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