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夫人闻声朝身后看去,见着自个的孙儿和孙媳,暗灰色的老脸怔愣在原地。
宁崇远这下也没心思再管自己的娘子,松开谢氏的手,大步走到她跟前:“祖母,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在这烟花之地?”
宁老夫人羞愧不已,赶紧侧过头,慌张地擦着手:“你......你认错人了!”
宁崇远眉头紧皱:“老祖宗,你是我的祖母,我怎会认错人!”
他面色难看,伸手想要将宁老夫人拽出去。
“你们给我等等。”方才那位搂着女子香肩的男子缓缓起身,将他们拦住,“把茶水洒到本少爷身上了,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宁崇远抬头朝男子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章家大少爷。
也就是章莺莺同父异母的哥哥。
章大少爷这时也认出了他:“哟,这位不是宁家三少爷吗?怎么家道中落,还不忘来这里享乐。”
章莺莺在宁家被过去周氏害死一事,章家表面上未有任何言语,但是心里记恨着。
尤其是章大少爷,他本有一段好姻缘,却因为自家妹妹这一事错失,早就对宁家人恨之入骨。
现在冤家路窄,居然被他撞见宁家人,他不得好好羞辱一番。
章大少爷又将目光落到宁老夫人身上:“我说这位嬷嬷怎么伺候起人来这么 毛手毛脚,原来是宁老夫人您啊!”
“怎么才数月不见,就老了十多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到了该入土的年纪?”
宁老夫人脸色涨得通红,消瘦的手指轻轻颤抖着。
自从被瞿绾眉卖到落雁阁之后,她就被人时时看守,每日不是给阁里的人洗恭桶,就是伺候里头姑娘们洗漱,渐渐的还要来前院来给这些个客人端茶倒酒。
将她过去这位国公府老夫人的尊严踩得粉碎。
她恨瞿绾眉入骨,可却又奈何不了她,谁让她现在是陛下的皇姐。
这种无力又不甘的情绪每日每夜的折磨着她。
宁老夫人也不是没想过要逃走,可是她一旦有了这个心思就会被阁的打手抓回院,被他们用刑。
久而久之,她便怕了,不仅傲气全被磨掉,人也如行尸走肉。
宁崇远此时也认出了章大少爷,心中怒火更甚,一把拽着他的衣襟,横眉凶道:“你一个小门小户的公子哥,凭什么在我跟前耀武扬威?!我们宁家风光的时候,你家妹妹还求着上门来我家做妾!”
他这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句话刺痛到章大少爷的神经,他一反手也拽住宁崇远的衣襟,提起脚朝他一踹,将其用力绊倒在地。
宁崇远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摔得痛呼出声,等回神之时,章大少爷已经提起椅子朝他摔来。
哐当一声响。
椅子被砸得七零八落,宁崇远的额头涌出一大片鲜血。
躲在角落的谢氏,捂住嘴惊呼出声。
嬷嬷赶忙上前劝道:“别打了,宁三公子,我说你卖人就卖人,招惹我店里的客人干甚?”
“卖人?”章大少爷和宁老夫人几乎同时看向嬷嬷。
嬷嬷手中帕子一挥,指着谢氏,笑道:“宁三公子开了一百两银子,说要把她家娘子卖到我们阁里。”
“听说还是谢家女儿,这谢老爷可真狠心,自家女儿落难如此,都不来帮扶一把。”
嬷嬷说着长松一口气,拿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递给宁崇远:“别打了,拿着银子走人!”
章大少爷见着这一幕,先是愣了顷刻,随后放声大笑,最后笑得眼泪差点流出:“哈哈!宁家人居然沦落到将家中女眷卖入青楼的地步!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我瞧着都是报应!哈哈哈!”
他的笑声格外刺耳。
宁崇远看着那一百两银子眼睛发烫,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拿。
拿了就能还掉赌债,不拿,过些天他就会被那些追债之人打死。
眼下命都快没了,面子留着还有何用。
宁崇远思量之后,直接忽视章大少爷的话,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银票。
宁老夫人看得瞠目结舌,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你!你这个畜生!”
谢氏看着丈夫紧握着银票,那颗原本还抱有希望的心彻底死了。
她趁着阁内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推开身旁的小厮,转身朝外跑去。
阁里的小厮大叫道:“掌柜的!那女人跑了!”
嬷嬷瞧着也急了,一把将宁崇远手里的银子抽出:“想要来卖!就先给我把人劝好!不然你休想得这张银票。”
宁崇远木讷地看着银票良久。
理智终究还是逃不过欲望,转身就去追人。
宁老夫人急了,追上前喊道:“崇远啊,我们再穷,再没银子,都不能卖自己的妻儿啊! 这样下去,宁家是真的要完了!”
她说这话时,差点忘记自己想要发卖家中女儿的嘴脸。
章大少爷在一旁笑:“宁家?宁家不是早完了吗?”
“现在苟延残喘,是为了受报应吧!不然,一死百了,太过便宜了你们!”
他话落,拍了拍衣摆,转身离开了落雁阁。
宁老夫人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