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眉,你说什么?!”宁老夫人双目圆睁,往前颤出一步,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惊色和慌乱。
周氏扶住宁老夫人,脸色跟着一沉,方才的慈爱明显少了几分。
瞿绾眉并未回话,直接从怀中拿出管家钥匙,转头递给钱氏:“正巧今日嫂嫂也在,不如就将管家之权交给嫂嫂。”
钱氏上辈子念她的管家之权,念得差点癫狂,处处与她争锋相对。
今日她就如她的愿。
宁老夫人和周氏这下更慌了。
她们还指望着瞿绾眉能在管家的时候填补银子,若是她当真卸下管家之权,那日后想要再霸占她的嫁妆就难上加难。
“绾眉,我和老祖宗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就是担心那些婆子伤着你。”周氏忙出声圆话。
谁知她话刚落。
蠢笨的钱氏见着瞿绾眉递来的管家钥匙,想都没想就接到手中:“那我就多谢二弟妹。”
宁老夫人握紧周氏的手,出言呵斥:“秋月!”
钱氏一心想要管家之权,她母家在朝中为三品大员,即便是个寡妇在府中也有一席之位。
她听到宁老夫人的训斥,毫不在意:“老祖宗,您放心,这个家我一定比二弟妹管得要好。”
“秋月,绾眉管家数年,一直将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今夜虽鲁莽一些,但也惩治了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婢子,并无过错。” 周氏声音柔和,话语之间处处护着瞿绾眉。
钱氏愈发不悦,低头看着手中的管家钥匙,唇角一挑:“母亲,您就知道偏心二弟妹,婢子偷盗,抓起来发卖便是,她动用私刑惹得府内乌烟瘴气,若是让她管家几次,整个宁府都要被她掀了去?”
话落之时,斜着眼眸剐了一眼瞿绾眉。
瞿绾眉顺着她的话,不紧不慢道:“嫂嫂说的极是,近来府中多了几位妾室,我忙着安置她们,忽视府中事宜,自当该罚,嫂嫂嫁入府中多年,贤惠有名,自然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当家主母,将管家之权交给嫂嫂再适合不过。”
钱氏听到瞿绾眉的夸,原本刻薄的脸上喜笑颜开,甚至还带着羞涩,她捏着帕子垂头掩唇自笑:“我也不过从前跟着家中祖母管过家,有些本事罢了。”
这话正中瞿绾眉的意。
“秋月。”宁老夫人清了清嗓子,想要断了钱氏的念头,然而才刚开口,钱氏便朝她俯身行礼:“老祖宗,今夜府中一共发卖二十多个奴仆,明日父亲一定会发问,现在二弟妹主动请辞,也算是责罚,父亲自然也不好再插手。”
宁老夫人和周氏将自个的人安排在瞿绾眉院里做了不少肮脏事,要是宁公爷当真查起来,她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现在瞿绾眉主动请辞,该罚的罚,该卖的卖,也免得那宁公爷再插手。
宁老夫人紧皱眉头,额头川字纹一路延到眉心,手不停扣着佛珠,犹豫不决。
周氏凝着双眸,显然也有些忌惮。
钱氏可不给她们时间,高声笑道:“老祖宗,母亲,既然如此,那打明个起,宁府大大小小的事务就由儿媳来接手。”
“秋.......”周氏抬头还要开口。
钱氏得意地扬起头,领着两位女使,转身离开此处,将一脸不悦的周氏抛之脑后。
瞿绾眉见着钱氏的背影,眉宇间露出笑意,这位嫂嫂愚笨,看不明白府中这些弯弯绕绕,说话做事向来都是随心所欲。
以她娘家的身份,府中暂且还没人敢对她如何。
唯一可惜的是她年纪轻轻就要在这守寡,被宣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身份困一辈子。
随着宁老夫人和周氏的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一场精心策划的捉贼大戏在夜风中散去。
昏黄灯光下的梨花小院变得安静宁和,月光从黑云中挣脱,柔和明亮,如一缕薄纱轻洒在院中。
瞿绾眉独自站在屋檐下,身子隐在月光中,发丝和衣裙泛着微弱的光,宛如钻出重重茧壳的蝶,轻盈飘然,有着前所未有的松弛感和大仇将报的快意。
管家数年,她兢兢业业一心为宁家,可惜换来的是家破人亡。
如今卸下重担,她就等着看宁家如何发烂发臭。
琴嬷嬷轻轻走来,拿出兔毛厚斗篷披在瞿绾眉双肩上,柔声道:“小姐,夜里凉,我们回屋吧。”
瞿绾眉低垂双眸,将手轻轻覆在琴嬷嬷的手背上,紧握着她苍老的手:“乳娘,这次回京,日后就待在我身边,不要再离开我。”
她背对着琴嬷嬷,双肩抖动,声音嘶哑,心里充满着琴嬷嬷死时的悲痛,和重逢时难以言喻的喜悦。
那碗飘着油脂,入口血腥的肉汤,早已成为她夜夜惊醒的噩梦。
她刺痛的眸中布满血丝,眼看泪水即将夺眶而出,却在眼睑处戛然而止。前世哭得太多,这一世,她已经流不出眼泪。
琴嬷嬷以为她是今日受了不少委屈,露出慈爱的笑,安抚她道:“傻孩子,有乳娘在,没人敢再欺负你。”
瞿绾眉身子一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头扑进琴嬷嬷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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