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将军,好久不见,您一向可好?"
见茶朔洵注意到了自己,那个男人憨厚的脸孔上立刻露出了和善的笑脸,一边问候着,一边朝搓着手茶朔洵走来。
“柳国,总算也有麒麟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满口庆幸地这样说着,脸上也露出“真的太好了”的庆幸笑容。
可是茶朔洵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隐藏地极深的不喜,乃至厌恶。
茶朔洵心底闪过一抹深思。
虽然因为分别属于夏官(掌管军事的武官)和天官(管理王宫内事的官员),茶朔洵以往和作为内宰的乐羽没有太多的交际。
但是这个人的恶名却一直在官吏之间传扬——
“操纵御座之人”。
大家都这么在背后称呼他。
因为现任假王,就是由这个男人一手扶上王座的,并且现在柳国的朝政大多数也是决于他的手中。
“确实是天大的好事呢。”茶朔洵也向乐羽微微欠身,面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也学着乐羽的话这样回应道: “见过内宰。”
论起来,内宰是天官们的长官,位列正一品,比位列从一品的茶朔洵地位更高,所以见面的时候,应该是茶朔洵先向乐羽行礼才是,但是乐羽却出乎意料地向茶朔洵先打招呼了。
看见茶朔洵居然这样和气地回应了自己,乐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差异,随即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啊呀呀,叫什么内宰,我一直都很仰慕茶将军您……只是在国中时,没有机会和您碰面,现在在国外反而能够结识,看来也算有缘分。以后我们就互相称呼对方的字就行了。"
他像是突然就和茶朔洵变得亲近起来,说道: “在太学的时候,我的老师给我取了一个“政德”的字,意为“为政以德”,虽说有自夸的嫌疑,我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好歹也是优等生呢……”接着又问: “茶将军呢?”
茶朔洵温言笑道: “家父普给在下取字千夜,长夜未尽的意思。“
乐羽哈哈笑了一声, "茶将军是夜晚出生的吧。"
茶朔洵笑道: “正如您所言……出生在朔日之夜。”
>“原来是这样……所以才是“朔洵”么。”乐羽作恍然大悟状。
随即他的目光像是随意一扫般看向了茶朔洵身后不远处的那座殿阁, “那里就是台甫……啊,现在还没有选出王,只能叫蓬山公……的住处吧?"
茶朔洵心道:来了。刚刚的闲聊都是为了问出这句话吧。
但他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挂着温柔敦厚、甚至温和到堪称柔弱的笑容,配着他此刻有些消瘦和憔悴的形容,当真是人畜无害到了极致。
他的视线也投向了那处殿阁,有些落寞地说: “确实是那里,只是……”
“只是?”乐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似乎是怕茶朔洵不好说话,又往前倾了倾身体,作出倾听状。
茶朔洵神色黯然, "……侍奉公的女怪并不允许外人随意接近那里。"
“哦,原来是这样。”乐羽的眼中闪过一抹暗光,他垂下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公还没有选出王,万一有心怀不轨地人伤害了公,那就不妙啊。"
茶朔洵闻言,也适时地露出了一个“确实如此”的无奈笑容。
乐羽深深地看了一眼茶朔洵,稍许,方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公……什么时候才能选出新王……我们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王……"
说完,他便哈哈大笑着背着手,慢慢朝着长秋宫的方向去了。
茶朔洵笑眼温然,侧过身,姿态恭敬地袖手恭送。
直到那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拐角的道路上,他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收敛了,转而露出了一种漠然的神色。
新王啊……真是碍眼。
他又定定地向文光的住所看了许久,直到听到了侍女们轻盈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道路上传来,方才转身,向花园深处走去。
茶朔洵离开的那一刻,文光才默默地将注视着窗户的目光收回。
一旁的女怪好奇地问道: “从刚才起文光的情绪就不高,您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吗?”
在文光的强调下,女怪也开始用“文光”来称呼他。
文光看了一眼询问的女怪,慢慢点了点头, “嗯,一想到因为我的缘故,柳国的百姓们承受了那么多年的痛苦,我就
感觉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样……"
喘不过气……心脏钝痛……既羞愧,又耻辱,复杂的情绪重如千钧,把他不断地向着痛苦的情绪海洋中拉拽着,挣扎不得,只能慢慢地在痛苦的窒息中向着更黑暗的深处坠落……
银发的麒麟坐在褥子上,头无力地耷拉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摸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连指节都发白了,银色的长发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长过肩下,此刻就好像一道垂落的帘子,遮掩了他面上的表情。
女怪的兽瞳中全是对文光的担忧,她伸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