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丰并不是要故意为难茶朔洵,他并非仗势欺人的人,但在其位,谋其政。
他理了理衣服,正色回应道:
“茶将军您要是真的想要拜访霜枫宫,应当换上正式的官服,向宫门递送拜帖,按照应有的礼节来才行。”
说实话,浩丰在说出这番言辞时,他的手都在颤抖。
他很清楚上将军,尤其是掌管禁军的上将军是什么身份,如果按照正常的礼节来,那么自己和茶朔洵之间的地位就好比天堑——门官只是从六品而已,上将军却是从一品!
直到说完了话,浩丰才感觉有些后悔,他似乎不应该用这么强硬的口吻对待一位将军,可是当时他不知怎么回事,脑袋一热就做了这样的回应。
浩丰在心中苦笑,脸上却只能强撑着坚毅的表情。
严明听到浩丰的话之后,眼睛都要瞪出框了,他嘬着牙花子想:这小子平时看着软叽叽的,没想到遇到正事的时候居然还能这么硬气。他看到茶朔洵都要忍不住打个哆嗦呢……
这时一个士兵突然发现原本站在一旁的文光额头上不断浸出冷汗,身体也开始颤抖,原本苍白的脸上却浮现不正常的酡红,连呼吸声也变得更急促了……
这,这是要不好啊。
果然,下一刻,文光的身体就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这个士兵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住,但茶朔洵的动作比他更快。
众人只感觉眼前略过一阵青色的风,便看见茶朔洵已经将昏倒的文光抱在了怀中。
他低着头看着怀中人,垂落的茶色长发挡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意从这个人身上传来。
虽然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和缓——
“……这样啊,那就不为难诸位了。”
严明的神色突然变得难看,他忙高声呼喊道:“快拦住他……”
离茶朔洵最近的两个司马立刻应声而动,但茶朔洵一个闪身便被他避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劈手便抢过了一个司马手中的长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边便已经被他放倒了一大片,向着宫门的方向撞了过去。
“快挡住!”
严明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刻便捡起了一支长枪向茶朔洵砸去,但那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即使怀中还抱着一个人,也极其灵活地躲过了严明的一击。
他甩手一鞭直接卷住了严明手中的长枪,一个用力,竟然将这枪从严明手中拽了出去。
在场的人无不对他的武力感到惊愕,连反应也慢了一拍,等回过神时,他已经距离禁门只有十步的距离。
士兵们忙要举起手中的长枪向他扎去,但比他们的动作更快的是他手中的鞭子,已经刷的一声抽在了禁门之上,震得朱红的大门嗡地响了一声。
石壁上簌簌落下些许石砾,声音悠悠,宛如黄钟大吕,震人心魄。
严明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叩门”!
士兵们被这声音一震,无不在心中惊慌——
竟然制造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知之后要承担何等严厉的责罚!为今之计,只能折功补过,但他们能抓住这个人吗?
没人敢打这个包票,一时间情势竟然僵持了下来。
正当严明他们准备重整旗鼓,再次向茶朔洵发起一击之时,原本紧闭的宫门突然开启了一条门缝。
士兵们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茶朔洵也丢掉了手中的鞭子。
他们都看向了那扇大门。
只见大门缓缓开启,一个身着内宰官服,头戴方巾的男子跟在大僕身后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朝这二人行礼。
“见过内宰,见过大僕!”
大僕是个眉目粗犷、挎着长刀的男子,他一马当先走到茶朔洵跟前,朝他举起拳头,“哟,好久不见!”
茶朔洵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好久不见,叹之。”
和大僕打了招呼后,他随即便转向了那个步履坚定,朝他慢慢走来的人,他微微弯腰,“云内宰,抱歉,因为抱着病人,所以恕我无法向您全礼。”
“不必多礼了,”来人神色严肃,双目炯然,看样子就是十分一丝不苟的性格,他一板一眼地对茶朔洵道:“茶将军,台甫宣召,您可以进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扇巨大的宫门豁然洞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露台——足足有能布置一个战阵那么大。
可以想见,即使茶朔洵突破了最外层禁军们的守卫,当他进去这扇门内,迎接他的就是一个戒备森严、严阵以待的阵型。
严明忍不住看了一眼茶朔洵,心想这人作为禁军将领,不可能不知道硬闯的后果,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那个被他小心护在怀中的人,一定对他而言非常重要吧……
和严明有类似想法的人在这一刻有很多,就连那个被茶朔洵叫做“叹之”的男子也有此意。
他们走在露台上,露台的尽头是数百阶台阶,在台阶的尽头还有一扇紧闭的通天石门,通过那扇门,就能到达云海之上——那里就是王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