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的主人,应当时刻以大燕百姓为重。”
“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短短几个字,这世间又有几个君王能够坐到这一点。”
夏璟翊轻叹一声,微微摇头,目露感慨。
“其实我小时候一直想成为一个画师。”
夏璟翊走至桌案之后,伸手自暗格之中取出一副画,在桌案之上缓缓展开。
夏璟翊看向沈独,轻声笑道:“这是我当初所画,怎么样,很丑吧。”
沈独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笑道:“是有点。”
甚至这都不能称之为一副画,说是一副随手的涂鸦也不为过。
画卷之上,有山有水,有山野百姓,更城池楼宇,更有……万里江山!
夏璟翊笑了笑,郑重的收起画卷,平静道:“我死后,有它足矣。”
“不必奢靡浪费,一个死人,不值得耗费太多钱粮,这些钱粮,足以我大燕百姓万户百姓一年的生活。”
面对生死,夏璟翊眼中并未有什么畏惧,反而格外的坦然。
若说遗憾,终究还是有一些的,便是未能亲眼看着大燕一统诸国,结束这战乱。
夏璟翊看着沈独,沉声道:“我知道,这大燕束缚不住你。”
“父皇的谋划,其实我也不知,曾经我以为他闭关是为了对付勋贵世家,不过此次事件之后,我发现自己猜错了。”
“或许父皇的确有对付勋贵世家的想法,但这绝不是他闭关的真正目的。”
“此次对乾国用兵,他都不愿现身,足见此事的重要。”
“不过父皇既然准了我的上奏,那便代表他已认可了伱。”
“五弟的性子这些年变了很多,我知他无心权力,但正因如此,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实以如今大燕的情况,只要燕帝还在,寻常事物皇帝是否出面都不重要。
清剿了勋贵世家后,虽然大燕也有很大的损伤,可如今大燕的力量却能汇合到一起,凝成一股绳。
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结果。
夏璟翊说了许多,良久,轻叹了一声,抬头看向沈独,轻笑道:“说了这么多,倒还真有些不舍了。”
随即摆了摆手,道:“去吧!”
事实上,沈独非是第一个入这东宫的人。
只是夏璟翊对每个人说的话都不尽相同。
东宫众人,他早已做了妥善安排。
五皇子并不热衷于权利,所以对于东宫众人,并不会太过苛刻。
这些年来,夏璟翊一直在培养寒门子弟,选取优良之士,为的就是有一天填补勋贵世家留下的空白。
或许若干年以后,这些人会形成新的勋贵世家,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能换几十年天下安定,便已足矣。
至少要完成统一大业,不至于令整个天下陷入长久的动荡之中。
大燕奋几世之余烈,终将功成!
沈独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他与吕诚恩一同站在庭院之中,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等待着。
虽然夏璟翊说他如今不再是太子,但他曾执掌帝国二十几载,已与真正的君王无异。
他也有着自己的高傲。
他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最后的窘态,至少在自己还有意识之前。
二人就如此站立于庭院之内。
大雪落了二人一身,肩膀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时间流逝,
雪越下越大,天色渐暗。
祈年殿内,
夏璟翊坐于一张龙椅之上,脸上挂着笑容。
他都要死了,坐一下这个位置,应该不过分吧?
他这一生,受缚于规矩,年轻时,他其实也很想如九弟那般,毫无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东宫的老师们,都在告诉他——不能。
只因为你是太子。
他也曾幻想过,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时,又该如何。
他想为大燕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然后指着父皇的鼻子说,看,我比你能干吧?
你不能办到的事,我办到了。
在他小时候,便就有人告诉他,他的父皇是多么出众。
作为太子,他想比父皇做的更好。
恍惚间,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二弟!
三弟!
六弟!
七弟!
他依稀记得,幼时,二弟身体最为强壮,时常带着一众兄弟与那群勋贵子弟打架,打了架后每次都会找到自己。
三弟以前也不是那般模样,那时候的三弟模样俊俏,很是受京中的勋贵世家的小姐喜爱。
他们都是听着父皇的事迹长大,所以常常隐藏身份偷溜出宫。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们兄弟之间,多了许多隔阂,也多了许多明争暗斗。
“大哥!”
“大哥!”
“大哥!”
一道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清晰的面容逐渐变得模糊。
一道道身影在远去……
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夏璟翊额头瞬间流下冷汗,牙关紧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