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森夫人身边服侍,总是最先知道这座宅子里的任何风吹草动。
“德拉克洛瓦夫人今天又要登门。”爱丽丝说:“给达芙妮小姐做社交季的礼服,可我看子爵大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怎么不高兴?”
爱丽丝笑了:“听他的贴身男仆讲,好像是子爵大人排查了伦敦所有适婚的先生,没找到一个满意的妹婿候选人。”
“天底下所有哥哥都是一样的心思,算不上过分。”卡米莉亚说。
爱丽丝今天兴致很高,但威尔森夫人还等着她回去协助安排女仆们的工作,选好食物后她不得不止住话题,匆匆离开了厨房。
和爱丽丝作别后,卡米莉亚端着托盘沿着小径漫步到了花园深处的一个角落里。
那里有一棵多年的榕树,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和一块天然平整的大理石,刚好可以当做座椅。
这里地处偏僻,连宅子里私会的女仆男仆都不会来这里,不失为一处极好的避世之所。
“吱吱——”
白嘴鸦从栖身的树林里哇哇聒噪着振翅飞出,穿过草坪和庭院,落在大理石墩的不远处的篱笆上。
突然,一道黑色的阴影出现在书页上公 主号猫加书酷,卡米莉亚反应过来,她慢慢抬头,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性,礼貌地开口:“早上好,子爵大人。”
娇小的女性抱着一本厚厚的法文,谦卑地在高大的绅士面前略略低头,晨光落在家庭教师的金色发丝上,比钻石都还要闪耀,两个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里。
一点儿也看不出先前两人间的场面是多么尴尬。
或许是只有她尴尬而已。
春日的阳光不算耀眼,穿透林间密叶后显得有些斑驳,但子爵对卡米莉亚今日的最初印象却是她整个人都在发光,这让他不禁想起了苏格兰高地上的洛蒙德湖和晨曦微光下粼粼的湖水。
安东尼晃了下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卡米莉亚一眼。
出于对弟、妹们的关心,他让人对家庭教师做了简要的调查,虽然还没有收到消息,但有一点已经能够肯定——
单就外表而言,她还算得上漂亮。
“早安,伍德弗里尔小姐。”他顿了顿回复道:“你找了个不错的地方,远离人群的喧嚣,适合一个人静静独处。”
卡米莉亚站起身,端着书和托盘轻快地朝前走了几步,回答:“现在是两个人了,先生。”
“相信您更乐意独享这里的景色与空气,我就不多作陪了。”
卡米莉亚丝毫不在乎自己会在这位雇主心中落下无礼的形象,毕竟有一就有二,如果真要计较,她的形象早就无法拯救了。
当下的社会认为,年轻的女士和男士独处并不是件体面的事情,更别提许多家庭教师总和男主人传出暧昧不清的桃色绯闻。
卡米莉亚不想自己也成为其中之一,在安东尼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了离开的主意。
她走到倒塌的荆棘篱笆前时听见身后的子爵对她说:“伍德弗里尔小姐,请等等。”
卡米莉亚脚步微顿,她还没明白过来安东尼突然喊住她有什么目的,就听见他继续说:“关于在萨里郡耳环的事情,我为我的主观臆断而感到抱歉,在不知具体内情的情况下为难一位素昧平生的淑女绝不是绅士所为。”
刚才他是在道歉?
卡米莉亚侧头,看向站在老榕树下的青年。
她和子爵接触不多,之前唯有的两次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场合,她对布里奇顿子爵谈不上有什么好印象。
可是……
这个喜欢凭空猜测给人定罪的人居然不为旅店的事情找她麻烦?还道歉?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卡米莉亚颦眉思索着,浑然不觉那个身穿黑色西装外套的青年忽然低头,直直撞上卡米莉亚探究的目光。
布里奇顿子爵的眉梢微微上挑。
面对布里奇顿子爵的目光还是有压力的,他可不像在大门前运来送往的男仆弗兰克那样温和可亲,而是个实实在在的贵族老爷,在任何场合都总是板着一副脸,有那么几个瞬间那双漆黑的眼睛好似鹰一般锐利。
卡米莉亚觉得莫名的紧张,脸颊微微发烫,但她还是落落大方地向安东尼露出了一个矜持的笑。
“我接受您的歉意,如果这能让您好受些的话。”
安东尼见状,冲她微微颔首,然后坐在了石墩上,仰头观察着树上的鸟雀。
不用面对布里奇顿子爵的目光,让卡米莉亚松了一口气,她立即沿着花园小路返回了宅邸。
子爵给人的感觉确实不太好相处,但和自己之前所想相比倒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午后。
壁炉里的柴火烧得啪啦作响,卡米莉亚掀开琴盖,带着姑娘们来到起居室里上音乐课。
照管这里的女仆把火烧得太旺了,热得埃洛伊丝连连抱怨,每摁一下琴键都觉得浑身都在流汗。
卡米莉亚便叫她帮忙把窗户推开,自己则安安静静地站在钢琴边帮刚开始学弹琴不久的海辛斯翻琴谱。
她弹得是肖邦的《小狗圆舞曲》,轻快的旋律充斥着整个房间,只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