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硕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在孟奕碑前盘旋飞舞的那只蝴蝶似沾染上了灵性一般,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孟湘伸出手,但蝴蝶并未落在她手上,而是飘在了孟硕肩头,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又继续飞走。
“小叔,说不定他已经原谅你了。”
孟湘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的陪着孟硕站在陵园门口。
小雨淅淅沥沥,打湿了大半个肩膀。
他手中的伞始终是朝着孟湘的方向倾斜。
“人死如灯灭,再多的恩怨,现在也不过是一场够不着的虚影。”她温声劝道。
孟湘伸手替孟硕拂去肩膀上的水珠,孟硕双唇紧抿在一起,一双眼睛望向远处虚空时没有任何焦距。
痛苦的回忆若是承载着太多,人是会垮掉的。
若不是孟奕执着于回到多年前去救晴姨,兄弟二人还没有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或许一切都有挽回的机会。
可万物没有这么多的如果。
孟奕走了,没有留下任何遗物,一场大火将一切焚烧殆尽,连个念想都没有。
就连碑,立的也是衣冠冢。
原本应该是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为何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孟硕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站了许久也不动,外面的雨声掩盖了许多杂音。
譬如他浓重的鼻音,又或者是沉重的呼吸声……
“阿湘,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初我没有劝阻,他也不会这般极端的结束自己。”
自从醒来之后孟硕便想了很多。
他是想过阻止孟奕,却从未想过让他真的去死。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血缘至亲没了。
大概是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孟湘犹豫再三,还是抱住了孟硕:“小叔,你还有我。”
她环着男人劲瘦的腰身,想是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庞大玩偶一般,因为低了对方许多,她只能费力的踮起脚尖。
孟硕被孟湘半抱着,喃喃出声:“你说,他为什么要走?”
而孟硕手中的伞不知在何时已经落到了孟湘手中。
她调转了拿伞的方向,伸长胳膊,尽量做到持平遮到两个人的身子。
这场雨还在下,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
孟硕推拒道:“没用的,已经湿了。”
这场雨,再也不会晴了。
“小叔,一把倾斜的伞,总是会有一个人淋到雨的。”
孟湘执着的将伞打到自己和他的中间。
“如果能淋到,那不妨两个人再靠近一些。”
倾斜的伞总有一个人会淋到雨……
不妨再靠近一些……
孟硕嘴里喃喃自语,重复着孟湘刚才跟自己说过的话。
是啊,倾斜的伞,总有一个人会在雨中。
孟奕又何尝不是。
二人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久到雨停了,孟硕肩头的雨水也干了。
傍晚,远处的火烧云红发像血,又像是那天的冲天火光。
孟湘将伞收了起来。
“小叔,湿掉的外套会限制你的行动,也会生病,脱掉吧。”
橘色的暖阳打在他的侧脸上,精致的像是假的艺术品。
男人解开了身上外套的扣子,衣服其实早已经被体温烘的差不多了,摸起来是潮湿的。
“是该脱掉了。”
也许他话语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也或许没有。
孟湘笑了笑,如释重负,就连呼吸都轻松了许多,她主动接过孟硕手中的外套。
“我们走吧。”
两道背影逐渐被夕阳拉长,远去……
从今天起,往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
桐花镇第三届文化节的最后一天。
原定五日回去的殷酒竟在这待了小半个月。
村长听闻陆岑宴重伤刚愈,带着人过来送了一堆的东西。
什么野生的鹿茸和人参,甚至是很多没见过的野味和角器兽皮全都献宝一样送了过来。
作为一个在山里土生土长的孩子,殷酒自然是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几何。
随便一样放在外面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尤其是野生的,可能送出去之后这辈子都不一定再有。
大家对陆岑宴的重视超乎想象。
“再想什么?”
刚清点完大家送来的东西,陆岑宴送完客走了进来,从背后轻轻拥住了殷酒。
殷酒推了推他,转过身来指着自己放在榻榻米上的东西:“在想,除了我和奶奶以外,还有这么多人也关心你爱护你。”
陆岑宴的前几十年过的看似光鲜亮丽,可只要体会过其中艰辛便会懂什么叫做苦不堪言。
现在好了,以后他不止有亲人,还有爱人和朋友,以及素未谋面的粉丝。
“小酒,今晚去看烟——”
毫不知情的殷童谣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推门而入正好撞见了陆岑宴和殷酒二人抱在一起的画面。
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她强制性的咽了下去。
“呃……我……我走错了……”
殷童谣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