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官已经举家搬去了江南,你们来日到江南后便去找他,日后有他照拂你和你阿姐。”申添对薛轻裳叮嘱道。
薛轻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问道:“您以后不跟我们一起去江南吗?”申添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有求必应的长辈,这些年甚至是替代了她父亲的存在。
申添不答,反道:“过些日子让你阿姐将杏楼的产业交出去,你们伯府的爵位应是也留不住的,不过江南那边我已经为你们置办好了产业,老官也找好了大夫,到了江南先让那大夫帮你阿姐调理身体,日后若是遇到了申容,不需理会他。”
薛轻裳听着他这像是在交待后事的话,心里难受的厉害,她的思想仍是天真的,以为只要申添想,便能有办法全身而退。
“你的亲事,日后就要你自己做主了,在江南若是遇到了合心意的人,就与你阿姐商议,让你阿姐掌掌眼,她长你这么多岁,看人还是要准一些的。”
申添温和的笑着:“挑夫婿最要紧的是人品,即便是家世差一些也无妨,且看他待那些不如他的人如何,待街上的乞丐如何,倘若一个人有怜贫爱弱之心,便坏不到哪里去。”
薛轻裳含泪点头,这样谆谆恳切的话,她父亲绝计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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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宁军一开拔,肖宁和余启蛰带兵来咸阳的消息就被送到了程英手里,咸阳卫的士兵领了军械已按令做好布防。
程英做好一切部署,只等大军到来。
处理完这些,他抬眸看了眼桌上的瓷罐,朝一旁的女婢问道:“山上可还好?她用饭了没?”
女婢恭敬道:“奴婢送饭上山的时候,瞧着余姑娘眼睛仍有些红肿,饭菜倒是用了一些,不过用的不多,奴婢下山的时候,她问起您,奴婢只说您在山下有事要忙。”
程英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她可曾说想要下山来?”
女婢摇了摇头:“未曾。”
程英挥手让她退下,其实他安排了程七并几个暗卫守在暗处,倘若娇娇有下山的动静,程七必然早来回话了。
不过听到女婢说她未曾提起想要下山的念头,心里还是悄然一松,总归是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安慰。
他原以为昨夜都那般了,她今日说不得就要回京都去找余启蛰。
程英又盯向桌上的瓷罐,指腹摩擦着粗粝的胎釉,这里头放了一丸药,只要让娇娇吃了,便能忘却过往曾经,将余启蛰忘个干干净净,与他重新相识。
可也一并会将他们的前尘过往给忘掉。
他下不了这个决心,好像但凡与娇娇相关的事情,他便总是犹豫不决,顾虑重重,寻不到一个最优解。
可让他就此真的放手,让娇娇完全属于另外一个男人,他不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呢?他这两世都是在为娇娇活着。
“那就杀了余启蛰,将她留在身边!”
“你在怕什么?吃下这颗药,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在怕即便她吃了药,重新认识你,也依旧不会爱你吗?”
“程英,你还真是可怜,你真的爱她吗?还是不甘在作祟,你分得清吗?”
“还是说你怕发现她根本不会爱上你的真相后,会杀了她?”
脑中再次出现尖锐的痛意,伴随着幻听,程英捏紧了瓷罐,额角因隐忍痛苦而暴出青筋,冷白的指节微不可察的在颤抖。
程英冷静的取出银针,扎在穴位上,手指因微颤而差之毫厘,他面无表情的拔下银针,再次给自己施针。
一炷香后,脑中的幻听消失,程英取下了银针,用手帕揩去皮肤上冒出的血珠。
脑中尖锐的痛意仍有残余,程英闭目轻轻喘息,额角的冷汗顺着他阴柔俊美的脸颊滚落下来,被程英用帕子擦去。
换掉被冷汗打湿的衣袍后,程英将桌上的瓷罐拿起,塞进了怀中。
菩提山上,余娇眼瞧着天色渐暗,她收回看向山脚的视线,回到竹屋。
今天一整日她都没见到师哥,她知道昨夜她让师哥伤心了,眼下他怕是不太想要见她。
白日里,她看着房间里挂的一幅幅自己的画像,眼泪又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她明白自己辜负了师哥的一片深情,师哥为她付出的,她永远还不清,只有亏欠。
可她不能因为亏欠,因为舍不得师哥的好,就去选择他,这样的话,她更不是个东西。
余娇对着琉璃灯盏长长的叹了声气,她想写信给余启蛰,告诉他自己要在咸阳待一段时日,不知道师哥会不会准许。
她想暂时留在咸阳陪师哥一些时日,她能感觉得出来,师哥的状态很不好。
他就像是溺水的人,紧紧的抓着她这根稻草,她怕自己一走了之后,师哥紧绷的弦会断掉,堕溺于深渊之中。
亥时末,余娇坐在桌边托腮打了个哈欠,她看了眼窗外,仍是没等到师哥,余娇站起身,正欲吹熄灯烛去睡觉,忽闻听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爆炸的声音。
她分辨出后,神情一变,快步走出竹屋,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火光冲天,伴随着大朵的烟雾,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轰鸣声。
余娇手指无意识的攥紧,怎么会是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