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医院的时候,后座的龚莉终于开口问道:“沉吟,你爸那边……”
“吴医生也通知过他和婶婶了。”他说,“他们应该也都快到医院了。”
到了祝爷爷所在的急救室楼层,电梯门刚一开,就能听到女人尖锐的哭泣声和叫骂声。
高嘉羡听得眉头突突地跳,她挽着龚莉、跟着祝沉吟一同朝声源的方向大步走去。
果不其然,急救室门口,管芯和祝容融像两个疯婆子一样抓着吴医生,尖锐大骂:“你们到底有没有用心抢救老爷子!?怎么人说没就没了呢!刚刚不还是在病危状态吗?怎么我们人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一听到这话,她的心里瞬间传来“咯噔”一声。
被缠得头痛不已的吴医生一看到祝沉吟出现,转过身便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祝沉吟停下步子和他打招呼:“吴医生。”
“小祝。”吴医生摇了摇头,“你爷爷刚刚抢救无效去世了。”
祝沉吟的神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吴医生,你们辛苦了。”
吴医生看了一眼在急救室门口的祝文军管芯等人,眉头紧蹙:“你爸和你婶婶那边……”
“吴医生,您稍等一下。”他说,“我跟他们说几句话,就来找您办理我爷爷的后续事宜。”
祝文军他们站的地方,地上躺着一个碎保温杯和撒了一地的水和茶叶,应该是刚刚祝文军砸碎的。
祝沉吟走过去,绕过那片狼藉,站定在祝文军他们的面前。
“爷爷的病情一直以来都是有时限的,或许你们不清楚,他从上个星期开始就处在随时病危的边缘。所以,今天抢救无效,医生们不承担任何的责任,请不要再责备骚扰医生。”
他说话时嗓音平淡、没有任何波澜,“另外,现在是疫情期间,医院禁止太多家属探视,更禁止大吵大闹,你们如果再这样,楼下保安会报警。”
“我会去跟吴医生办理后续的手续,你们可以选择离开或者在院外等。”
说完这些,他根本没想听他们的回答,转身就准备往回走。
却不料,管芯忽然在他的身后发话道:“祝沉吟,这是你亲爷爷!他现在人没了,你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怎么?是因为你知道他给你留了很大一笔遗产所以急着料理完后事可以去领钱吗?”
祝沉吟听了这话,轻轻停下步子。
管芯见状,声音愈加尖锐高亢:“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就是你这个孙子,死后也把最大一部分财富都留给了你。而我们容融呢?从小那么敬爱老爷子,却几乎什么都没得到……”
祝容融在旁边哭得不能自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和祝爷爷是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实际上,高嘉羡听祝沉吟说过,祝容融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跟祝爷爷亲近,小时候是不敢交流,长大了是根本不回去看望。
高嘉羡在听到管芯开口的那一刻,心里的火就已经直冒天灵盖,她刚想上前去帮祝沉吟说话,就看到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向了管芯他们。
“所以呢?”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冽,“您这么说,是指望我把爷爷留给我的遗产分给祝容融?”
“婶婶,您可别做梦了。”
管芯和祝容融听到这话,都愣住了,连脸色如同山雨欲来的祝文军也有些发怔。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一向温柔平和的祝沉吟,有朝一日竟然会这么说话。
“爷爷在世的时候,我和我妈是照顾他最多的人,甚至从小到大我的成长轨迹也是随了爷爷的意,现在也令爷爷骄傲。所以爷爷喜欢我,愿意给我大部分遗产,我并不觉得我受不起。”
“其次,他住院之后,始终都是我妈、我和羡羡轮流在看护。我去闻兴支援期间,羡羡工作那么忙也都经常来探望。但据护工阿姨说,你们一家人从没有来过哪怕一次。”
“爷爷给的这笔钱,以后都是留给羡羡和我们的孩子用的,我相信爷爷九泉之下知道了也会觉得高兴。”
“而婶婶您和祝容融这些年是怎么对爷爷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多做评判。”
“静静心肠软,当年愿意把理应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叔叔过世时给她的遗产拿出来给你们,是为了让你们不要再去骚扰她、求个清静。但我这个当哥哥的一直认为她那件事做错了,对待你们这样的人,仁慈和善良是没有用的。”
“你们不值得我的仁慈。”
管芯和祝容融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祝沉吟真的动了气会是这种模样,这对向来尖酸刻薄的母女抱成一团,面如菜色,连半句话都说不上来。
祝文军这时向前一步,他恼怒地看着祝沉吟,咬着牙,用力地扬起了自己的左手。
在祝文军的眼里,祝沉吟的这一席话,不仅挑战了管芯一家人,也挑战了他以及他所谓的“祝家”的权威。
高嘉羡见状,立刻一个大步往前冲过去想要制止祝文军。当她快要走到他身后的那一刻,却看到祝沉吟平静地看着祝文军,一字一句地说:“爸,您确定吗?”
“您这一巴掌下来,我这个儿子也就和您再没关系了。”
整条长廊顿时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