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以步天行对物件不上心的程度,自然想不起他曾经在步若鸿的私库里拿过一只孔雀蓝釉香炉,被傅雪进束红居的第一天就砸了。(详情124章)
步天行觉着这颜色还怪好看的,难怪能令某人专门提及。
他将那毛递给身边的沧浪,想在共同经历过的沧浪这里寻些共鸣“瞧瞧,原来这颜色就叫孔雀蓝。”
哪知沧浪捧着那毛却甚是迷茫。
步天行陡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原来有些人留下的痕迹,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便只有他还记得。
虽然也不过是浮光掠影,灵光乍现。
他有些不悦“让人照着这个颜色染,做些布匹出来……”他顿了顿“赏给王妃。”
好歹脸是一样的。
南奏国的使臣便因为这两只孔雀得以见到了步若鸿,而那孔雀养在了自在王府中。
再后来布匹染了出来,但明雪颜对这不合她习惯的颜色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也没有余力去打听这莫名其妙的恩宠所为何来,她要‘生了’。
御医已经将滋补品换了花样,开始给她吃些寒凉的食物和清热解毒活血化淤类的中药,她明显能感觉得到腹部紧绷有疼痛感。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才发现她的恐惧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腹中的胎儿才七个多月,用药控制不当,则早产会变成流产,但她不能生下死胎,否则步天行会找她翻旧账。
她将再无翻身之日。
她害怕得不得了,尽管御医一直在强作镇定的安抚她,叫她放宽心。
她知道害怕也没有用,可事情走到这一步,跪着也要走完。
煎熬了三天,在步天行上朝之后的清晨,胜雪轩终于传出了尖锐的喊声‘王妃要生了……’
自从步天行回府,就一直很难见到踪影的卫子卿终于露了面,领着人将胜雪轩围了起来,除了几位管事,无关的人,一概不让进。
沧浪赶紧着人去王城等候王爷下朝,让他直接回府。
明雪颜被送至早就准备好的临时产房,接生的稳婆也是御医早就备下的,似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除了明雪颜鬼哭狼嚎的叫喊。
孩子难以产下,稳婆与御医对了眼色后,用了粗暴的木棒推腹法,还动用了剪刀。
稳婆一边劝着她忍耐,一边用了全身力气,本就忍耐了三天的明雪颜痛得死去活来,她哪里遭过这种罪。
她像卡在布满荆棘的桥上,过又过不去,停又停不下来,不到半个时辰便气息奄奄,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到步天行下朝回到府中后,踏进园子便从御医那得知明雪颜难产的消息“王妃体虚气弱,又失血过多,已然力竭,怕是难以产下胎儿,除非剖开腹部……保大还是保小,还请王爷尽快决断……”
这个时候即便请再多的御医和稳婆也无用。
步天行早就被御医暗示过多回,这一胎有凶险,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的选择自然也在御医和卫子卿的意料之中。
于是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女儿。
虽然只有七个月大,可在御医给明雪颜的精心滋补下,那胎儿偏大,看上去比足月的小,但也在接受范围内,早产在于内腑的发育肯定不够完善,需得十二分小心伺候。
御医便说她带了胎疾。
步天行听说是个女儿起身便走了,看都未看一眼。
卫子卿倒是趁人不注意看了一眼,只觉得皱巴巴红通通的,难看得很,但到底是让御医精心伺候的,不像想象中那么瘦弱不堪,惹人怀疑。
他蹙眉离开,将做好的第二手准备,一个买来的婴孩又退还了回去。
而这时,躺在床上的明雪颜还并未身死,但也出气多,进气少,只差临门一脚。
她浑身折骨般的痛似乎全部消失了,也有可能是她麻木了,沉重的身体也轻了许多。
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她眼前来来去去都是明负雪那张脸,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可她明明记得,她俩长得其实没那么像……
她什么时候开始便与自己一模一样了?
又是为什么她们一模一样,却人人都去偏爱她?
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御医进来时,明雪颜的目光都是散的,像在看寻常人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御医小声道“安心去吧,孩子养得活。”
那声音在明雪颜听来像是从水里传来的,她好像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
她眼珠微微动了动,然后陷入了无边黑暗。
直至深夜,御医同婢子从屋内出来,点了下头,胜雪轩在外安静等候着的人里,才有人高唱“王妃薨了!”
明雪颜的死非同于明负雪的横死,是要正儿八经的办丧事的,步若鸿从宫里派了人来,严格按照王妃的丧葬要求来执行,第一日初终(病人一断气称作初终)、沐浴(用热洗米水为死者洁身)、饭含(口中放玉、珠、饭等)等。
第二日小殓(正式穿着入棺的寿衣),第三日大殓(举行入棺仪式),接下来便是朝夕哭、奠、卜日、既夕哭、停灵、发引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