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荇捂住脖子,满面羞红:“你你你等在这,就是来抓我的?”
阮烟儿兴奋道:“自然不是!方才针工局女官给你送来一套官服,说是为后日早朝备下的,今儿个先试试合不合身,若是不合适还要发回去改改。奴家方才问了,你那可是五品官袍!”
“嗯,一会儿我去试试。”池荇兴致缺缺,心不在焉,潦草敷衍了几句便闷头入了盥室。
她并不意外,昨日国师便提过此事。
仇人给的官职,不能让她开心半分,眼前的权势不过镜花水月,只是复仇的梯子罢了。
何况——她加官进爵之时,是温暨望彻底落入国师阴谋之日,她还不知道自己介时会被国师安排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想到温暨望,她后知后觉的胸口一紧。
他好像察觉了自己热情背后有蹊跷,却闭口不言,选择相信自己。
以池荇对他的了解,即使自己后日早朝与国师一道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境,他大概仍会选择相信自己另有安排,哪怕认为她为了保命倒戈,真正依附了国师,也不会将她的秘密说出。
基于此,池荇才敢大胆地不告诉温暨望国师的计谋,借用他的失落反应来证明自己确实忠诚于国师。
他们三个都在与剩下两方的心在博弈,池荇必须确保自己是赢的那一个。
头脑分得清利弊,心却控制不住地酸涩。
她无精打采,垂着脑袋泡进阮烟儿备好的水中继续自我安慰:不相信也没关系,只要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他自然会明白。
乳白浴汤上乌发如海藻,阮烟儿端来一盆花瓣轻轻扬入其中,轻轻擦着池荇有些红痕的单薄背脊,看着她始终低垂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了,是哪件事你不开心?”
池荇垮着脸,闷声闷气道:“都不开心……国师给我封官是要让我干脏活的……”
“那你的小太子又如何惹你生气了?”阮烟儿斟酌了一下,“他是不是……”
“哎呀。”池荇羞红了脸,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打断她。她都已经猜到了阮烟儿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我这样好像是闯祸了……就算最后赢了国师,我们也不能在一起。”
阮烟儿疑惑:“为何?你是担心晟昭帝?”
池荇不回话,将整个人淹在水中,水面上浮起一串泡泡。
阮烟儿一边好笑的捞她,一边道:“你记恨他爹,他也迟早有一日也会因为看透晟昭帝仇恨他,你们都是被他害惨的可怜人,抱团取暖还来不及,还互相较什么劲?”
池荇被她捞出来,湿哒哒的眼睛有些迷惘,“是、是这样吗?”
阮烟儿凑到她耳边道:“若是你能成功扳倒国师,奴家看这皇帝也干脆不用留了。”
池荇双眼更迷惘。
她虽因晟昭帝的昏庸无比失望,怨怼,但她自小被父亲教导要忠君,要为国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赶皇帝下台这种想法,倒是从未出现在她的脑中过。
一个念头只要被埋下,便会悄悄在角落开始生长。
池荇想起了孙院判的话,如今皇上身体面上看起来无忧,实则内里虚空,时日无多。
若是皇上提前病重,撒手人寰……
不好。
池荇明白过来国师要做什么了。
他要借晟昭帝的手杀了温暨望这个盛国唯一的皇储,而后立马让晟昭帝薨逝,他好扶翎王临危受命,登上皇位。
一切都水到渠成,合乎礼法,在他的计划中,私藏兵械,挑拨晟昭帝与镇西军的关系,都只是未雨绸缪。
他真正的计划,是不动兵戈地抢下皇位。
无论国师想了什么借口逼晟昭帝烧死温暨望,都必须趁那个时候救下他,在百姓面前撕下他的假面。
阮烟儿拿来池荇的官袍:“别泡了,来试试合不合身,奴家知你不稀罕,可是这袍子后日开始,便是你的盔甲了~”
她的狐狸眼弯弯,诱惑:“池大将军,请罢。”
池荇被她一说,升起一股豪迈之感:“伺候本将出浴。”
浴房水汽迷蒙,阮烟儿在身后为她擦干乌发,池荇抱着官袍想,她这一路,粗布换成了软烟罗,又套上了奢侈的绫罗绸缎,最终得来这一身青色朝服。她轻轻摩挲刺绣着摆鹇的补子,默念自己的官职:
司天监监正,正五品。
一个月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了复仇居然能有一日混上正五品官,要知道多少人寒窗苦读几十载,兢兢业业半辈子,也不过从九品到七品罢了。
荒唐。
……
两日后,正逢立夏,宫人一大早便按惯例为朝中大臣赐冰。
与此同时,池荇已收拾打点妥当,顶着自己崭新的乌纱帽候在国师寝殿外,等着为他簪发。
林鹿一如往常,池荇不能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一丝特别的神采,他悠哉开口问身后的池荇:“昨日与你交代的,你可都记住了?”
“徒儿记着的。”池荇乖巧回答,不见丝毫退却。
“好,为师可保证你性命无虞,放心吧。”
“是。”
她亦步亦趋地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