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里来了一位稀奇的客人。
只听脚步,花满楼就知道,她绝不是一位江湖人,甚至并不是个身体很好的人。她的脚步虚浮,软绵绵地走在路上,直叫人担心她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倒下后便再也站不起来。
她看见门是大开着的,而且里面那么明显地站着一个人——一个好看的男人,这对她来说好像很不可思议,又倒退几步,小心翼翼地在墙壁上敲击几下,礼貌地告诉房屋主人自己的来访。
花满楼忍不住笑起来。他的气质就像江南的微雨,淅淅沥沥的,在燥热的夏天在人心里下起一阵小雨,温柔又没有攻击力,却能顺着雨水到你的心里去。他的皮肤很白,但是并不是久病之人所有的苍白,而是一种白壁一样的如玉般的白,隐隐地能看见带粉的腮边。他有极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唇瓣。尽管唇红齿白,但是毫不女气,只因他还有一双英气逼人的眉眼,尽管他的眼睛也好像含了无限柔情,可是那张脸却依旧俊逸且富有男人特有的坚韧。
沈知意知道他在游戏里的立绘是什么样子的,也是面目温柔俊秀清雅,但是那薄薄的一张纸片,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个既柔且刚的男人相提并论。一种柔和温婉的气质在他身上毫不显得女气,反而只叫他更加温润如玉。
她愣了许久,才把这个男人与游戏里的花满楼扯上联系,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幸好他们长得并不一样……那个在游戏里,因为她再也不愿意踏出百花楼一步的纸片人花满楼,她也是很难以忘怀的。
花满楼感受着姑娘不愿意从他身上移开的视线,好像误会了什么,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说是看,其实那双瞎了的眼睛也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但是他愿意这样‘看着’别人,以示对他人的尊重,他对她说:“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花某并非富可敌国,亦非手段通天,但是若只是听一位姑娘家的烦恼,在下无论何时都可以都有空去倾听的。”他的语气很温柔,说的话更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但是却并不叫人生厌。他身上好像真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气质,叫人忍不住心神向往,放下戒备。
“可是我的难处,即便和你说了,你也没办法帮我解决它的,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可惜含了几分化不开的忧郁,如清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难以让人察觉的颤抖,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花满楼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会因为对方的性别,声音而区别对待别人的人。但是眼前的女孩确实是这样楚楚可怜,这样叫人心生怜惜。于是他的声音也因此更加温柔,像是在对待无意间跑进楼里的小猫一样,压低自己的声线,小心翼翼地去对待,去照顾。
“即便不能解决,但是这个世界上会多一个了解你心事的人。”
此时天已近傍晚,屋内逐渐昏黄,但是一个人无法察觉天色的变化,而一个人沉浸于自己的心事中,于是也没有在意。
她坐在他的一侧,闷声问他:“你也是江湖人,对不对?”
“我不太常自称自己是江湖人,也并不喜欢主动卷入江湖事……但是你若问我,我会说,是的。”
“那你们江湖上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浪迹天涯,都喜欢去远方,永远不可能被一个女人留住的,是不是?”
花满楼愣了愣,像是没想到这位没有一点武功的姑娘会爱上一个江湖浪子。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是又很快松开:“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江湖很大,你永远没办法去知道谁和谁都是什么样的性情,都是什么样的人。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跟是不是江湖人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听着她的描述,脑海里就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的好友陆小凤。以朋友的视角去看,没有比他更好的朋友了。
可陆小凤绝不会轻易为了一个女人去拼命,但是他却随时可以为了自己的朋友去。这样的人,他适合做兄弟、做朋友,但是是绝不适合做一个恋人,做一个丈夫的。他的心不会停留在任何地方,就好像江湖永远都是流动的,不会在某一处停留一样。
他有些担心这个少女是碰见了像陆小凤那样的浪子。为这样的浪子所烦恼的女人,是很难在她心心念念的恋人相处间,寻到可以让她感到有那么一分一秒的安定的。
所以,他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劝说的又添上了一句:“其实不止人间情爱,世间也有很多美好的世物,比如雨打芭蕉的脆响,被风吹来的花与泥土与青草的香气,夜晚升起的农间炊火……我想,生命里肯定会有更多美好的东西等待我们去发现,去聆听的。”
但是说完他又觉得不好……爱一个人本就是自己的事情,他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插嘴呢?他心下歉意,本只想做个听众,却没想情不自禁的为她担忧起来,反而显得毫无边界感了。而且,他其实也并不知道女孩口中的江湖人究竟是什么性情,不过先入为主的就以为他也是个风流浪子,其实也是很不礼貌的。
他刚想张嘴道歉,姑娘反而先他一步开口,声音再不见那几分颤抖,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你和话本子上的江湖人不一样,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