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见获救的苏淼淼这般干脆杀人,延平帝都要拍手赞一句英勇果决,不负祖宗威名,狠狠的嘉赏安抚一番自己这外甥女。
但?偏偏作出这下作之举的人是六皇子,淼淼捅的人是箫予衡——
他并不喜欢期待,但?也到底在眼前看了四五年的儿子。
延平帝一生深情,后宅妻妾子嗣,不论贤愚妍媸,皆是两情相?悦,情到深处,得来的宝贝。
即便登基之后,许多人谏言他广纳后宫,为天下计延绵后嗣,延平帝旁的地方都能忍得,唯独这么点坚持始终不肯退让。
但?独独就?出了箫予衡这么一个意?外,
箫予衡进?京之前,他一直装着没有这回事,甚至名字都不起,就?是想着他的子嗣大多孱弱,撂在南边行宫,不得过个几年便养不住了,不必见,也省的在意?心烦——
谁曾想,箫予衡的意?外,却?并不止这一桩。
这长在行宫的箫予衡,却?是聪慧康健,君子谦谦,鉴貌辨色,都远胜宫中年长皇子。
延平帝感?叹之余,却?也觉这或许就?是天意?。
有太宗元宗一对英明神武的父兄在前,他其实打小就?没有什么大志向,贤王都怠得去当,更莫提皇帝,当初登基,都是因缘际会,实在没了法子赶鸭子上?架。
登基十余年,延平帝虽然也能称得上?一句称职,但?他也并未从中觉出什么趣味,多年来在忍耐尽责,期间想过无数次,若是眼前有个能干聪慧的后代子嗣,让他能趁传位,便还?能趁着还?没彻底老?朽,当太上?皇逍遥几年。
只是延平帝对后宫挑剔太多,子嗣本?就?不多,又因通人事太早,伤了根底,往后虽也调理多年,但?子嗣也多有病弱夭折,剩下的几个他虽疼爱,却?也实在不堪大任。
原本?宫中最有指望的,是还?在襁褓之中的九皇子,身子称不上?结实,只勉强不算多病,却?也因为太小,看不出聪慧脾性,幼儿难养,也难保日后不会再有意?外。
这个时候,却?忽的冒出了一个箫予衡。
延平帝难免会觉着,这个他并不喜欢的儿子,便是上?天送来,为他解忧,用来继承皇位的。
这些年来,箫予衡倒也并没有叫他失望,诗书骑射无一不精,四书五经过目成?诵,派去教导的臣子师傅,便没有不夸赞的,甚至男女婚事上?,都不必操心。
长公主独女一眼看中,为了他都改了脾性,钻研琴棋诗画,行事贤良淑德,这样的出身行事,日后一旦大婚,多是个一国之母的好苗子!
谁能想到,原本?一桩好好的姻缘,最终会落得这样个结果?
不过也是因为这些年的打算,在听?闻箫予衡丧命时,延平帝的心疼的不是失了儿子,而是没了培养了好几年的继承人。
面前赵怀芥还?在开口解释,神色恭谨而清冷:“陛下明鉴,母亲自幼教导,只为令我继位,并无反心。”
继位之心……
若论继位,眼前的赵怀芥的确是个更合适的人选,身份比箫予衡更正统,筹谋两月,作出这样这样大事,行事手段也比箫予衡都更出挑。
但?此刻听?见这话之后,延平帝却?不见欣喜,反而只觉气怒嘲讽:“你若有继位之心,这么多年,为何要一直待在蓬莱宫?”
满盛京中,谁不知道,早在延平帝刚刚继位之处,便当初过,日后还?会将皇位还?于元宗这一宗?
若是有心,才更该好好留在宫中,牢牢占住这太子之位。
这么多年都窝在蓬莱宫,一副清心寡欲,不染凡俗的模样,叫他都不能勉强,怕被旁人误会捧杀,偏偏这时候才了有心继位?
延平帝面色更冷:“还?是你们?母子觉着,朕是这般狭隘之辈,登基之后便容不得你们?母子?”
赵怀芥这次却?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开口:“去蓬莱宫,不单是母亲的主意?,也是先帝的吩咐。”
延平帝一愣:“皇兄?”
回过神的延平帝面色更怒:“怎么,是皇兄疑心朕要害你?”
赵怀芥的面色越发微妙,在延平帝的催促下,才又低头道:“并非疑心陛下慈心,只是担忧陛下仓促登基,我若在京,叫有心人看在眼中,心生二志,也怕陛下年轻,不胜其任……”
“先帝曾为我留了遗旨,只是也被焚于火场,倒是先帝驾崩之前,也召见过几位老?臣,留有口谕,陛下可以召见亲问。”
不是怀疑你阴私狭隘,要对侄儿出手,而是因为延平帝往日太不成?器,元宗担忧这个弟弟在皇位上?坐不住,被人诓骗拿捏。
让赵怀芥远远的躲去蓬莱宫,一方面是让元宗之名彻底退出朝堂,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为你添麻烦。
另一方面,也是留个后手,万一弟弟实在不成?器,干不了这个皇帝,等儿子长大些,还?能靠着留下的根底与?遗旨,在明烈皇后的扶持下,重新归来匡扶江山。
赵怀芥的声音清冽疏淡,却?仿佛一个个巴掌,重重的拍在延平帝的面上?。
延平帝的面色先是涨得通红,转瞬又变得青白:“你为何不早……”
话没罢,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