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底线尊严这种东西,是不能降的。
一旦有一点退让,就只能一退再退一让再让。
让到最后,是底线也没了。
尊严同样也没了。
“太过分了!”
“他们分明,他们分明是——”
那群倭寇分明是让他们主动焚毁关于华国的一切。
这烧掉的,何止是那些看着不起眼又不会说话的衣服?
先烧毁这个国家的衣服,再烧毁这个国家的书籍。
当能代表华国的东西,被一件一件焚毁时,又还剩什么能被记住呢?
又还有多少人,能坚定地挺起自己的脊梁呢?
倭寇其心可诛!
毁掉一个国家最好的方式,就是先让他们忘记自己的历史,再忘记自己的文字,最后彻底摧毁他们的文明。
江城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寒夜格外的长。
长到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能听到有冤魂在哭泣。
裴青松心情格外的沉重,眼神越来越死气沉沉。
他爹娘看出他闷闷不乐郁郁寡欢,遂问其发生了什么。
裴青松便将今日在戏班子里发生的一切讲了。
裴青松的爹娘沉默了许久。
今天夜里,江城难得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江城素来是不下雪的。
那漫天飘零的柳絮,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苍落下的眼泪。sxynkj.??m
贫苦百姓记得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但为何那些倭寇到现在,还未受到惩罚?
裴青松幼时,听隔壁的秀才读书时,听过一句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秀才的解释和自己的半懵半猜之间,他粗略的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是说在天地看来,万物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裴青松看着问苍天何时开眼的爹娘,心里想着,是不是正是因为如此,天上的神仙,才不在意世人承受的苦难?
他们不会因为华国子民受到欺凌便对倭寇降下天罚。
就恰如人类不会因为一群蚂蚁打架,而停下脚步去帮助受欺负的一方。
这场雪下了很久,雪停的时候,裴青松的父亲躺在铺满稻草的地上,身上裹着破旧的薄被,对着自己儿子说了一句话。
“青松啊,我和你娘活了半辈子,早就活够了。”
“这倭寇,不知什么时候能滚出江城,他们的话就和鬼的话一样,是不可信的。”
“别看他们嘴上说,只要你们配合,不仅你们不会死,连带着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但只要他们想,保不齐哪天就将我们杀肉吃了。”
裴青松的母亲满头银丝,这段日子,她身边死了不少人,连哭都哭不过来。
她的眼睛,也有些不好了。
连看自己儿子的脸庞时,都要费劲地眯着眼。
她问了裴青松一句话,“青松啊,娘没读过书,娘只想问你,你要是真穿了他们的衣服,烧了自己的衣服,等过了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你还能记得你应该穿什么衣服吗?”
“你还能记起自己原来的衣服,是什么样吗?”
如果裴母多读了一点书,她大约就会想的更尖锐一些。
今天能穿上倭寇给的衣服,明天是不是就要吃倭寇给的粮食?
再往后,是不是就要学倭语说倭语?
当代表着他是华国人的印记,被一点一点的销毁,他真的还能记得自己曾经是华国人吗?
他还能记得,自己曾经,深深热爱着脚下的故土吗?
裴青松醍醐灌顶,猝然抬起了头。
他一双眼睛红了,“爹、娘,谢谢你们。”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裴青松抹了一把眼泪,跪在地上跟裴父裴母磕了一个头。
“爹、娘,孩儿不孝。”
裴父裴母都知道这个磕头和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二人相拥而泣,哭得眼睛都肿了。
第二日回到老班主跟前时,大家伙,都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
所有人,包括老班主,眼里都存了死志。
一位比裴青松年长几岁的男子道:“我昨晚同我爹娘说了,我爹娘告诉我,这脊梁一旦弯下去,可就直不起来了。”
另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点点头。
“我爹说,我要是敢给倭寇唱戏,他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我娘说我要是当了二鬼子,她死了都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我娘说,衣服烧了可以再做,膝盖要是软了,就难办了。”
众人提起父母,无不是红了眼眶。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家人是他们的软肋。
却也是他们最坚实的铠甲。
老班主目光深深的盯着樱花国人送来的吴服和帽子头冠。
好半晌后,他笑了。
“大家都好好记住倭寇的东西长啥样,以后到了地底下,看到穿这些的倭寇,记得别手软。”
众人点了点头。
一个男孩子红着眼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