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对于四爷的这个答案倒是有些意外,她默默放下茶盏,显然是准备听四爷说说他心里的想法。
四爷并没有先说他心中的请封侧福晋的人选,而是先说了别的。
“武氏遇喜在府里自然算得上是一桩喜事,她也一向规矩妥当,只是遇喜之后此前的一应事务仍旧叫她看顾着,她也实在是费心。”
德妃一听便明白老四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武氏确实规矩,遇喜之后也没有像之前宋氏遇喜一样大了胃口去插手府里的事,只是从前叫她看顾的府里账册之类却也没有卸下。
老四这话的意思是,让武氏继续管着她原有的事务是没问题的,但是侧福晋却是不成的。
德妃轻颔首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又试探地说道:“大格格是个好孩子,她的生母宋氏也是跟在老四你身边的老人了——”
四爷这回也并没有着急反驳德妃,只是等德妃说完才轻摇头:“大格格的不足之症正是需要人看顾的时候。”
德妃一时半会也想不起老四府里的其他女眷了。
她的印象里只有谢氏还有上回老四家在她跟前说过的乱了规矩还在禁足的白佳氏。
但很显然这两人都是不大合适的。
“儿子府上李氏也是个规矩不错的,上回端午在庄子上时儿子安排她准备接待太子爷的晚宴也是没出什么差错。她虽见不到额娘,却也时常抄些佛经为额娘祈福。”
四爷这话一出德妃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氏啊,这会儿她倒是想起来了。
模样不错的汉军旗姑娘,家世也清白,眼下瞧着老四也喜欢,只是——
“没听说她遇喜了?”
宫里请封侧福晋多半都要有子嗣傍身才算名正言顺,不然为天家没有做出半分贡献,这个侧福晋得的也惹眼。
当然,像前头三爷府里的曹侧福晋那是个特例。
四爷垂眼:“儿子眼下是有立侧福晋的打算,也有了人选,不过并不急于一时。”
只有四爷自己知道,在前院的书房中,压在书案最下方的请安折子他已经搁放了多久。
德妃再次恍然。
这个老四,意思是等着李氏遇喜便会请封侧福晋呢。
今儿个是她问起来了这才支会她一声。
德妃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倒是早就做好了老四心里有主意的准备,这会儿也没说不肯的话,只道:“额娘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请封侧福晋的事额娘不会插手过问。”
四爷站起身谢过,心里自然是熨帖的。
四爷出宫回府之后径直便往李沈娇的东院去了。
李沈娇对宫里发生的这一切还全然不知呢,她正和两个丫头剥着莲子呢。
自然不是府里园子池塘里的莲子,也不是膳房从外头采买的,而是庄子上管事叫人送来的。
这便十分难得的。
其中未免没有庄子上管事讨好的意思,李沈娇虽是爱吃,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一口就胡乱收下这些东西。
还是送莲子来的奴才说今年庄子上大丰收,府里各处贵人都有,李沈娇这才收下了的。
等四爷到的时候,桌上的莲子还没剥完呢。
李沈娇本来是说等全部剥好了再吃的,见四爷进来后瞥见桌上的莲子脸上便挤出笑容来。
“奴才正说把这些莲子剥完让小路子送到前院去给四爷消消暑清热呢,可巧四爷你就来了。”
四爷掀袍落座:“你月事才过少吃些寒凉的,听说庄子上送了几篓新鲜的螃蟹和活虾,你也少吃一些。”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默默行礼退下。
李沈娇便站起身到四爷身后为四爷捏肩:“四爷怎么知道奴才准备明儿个吃蟹黄羹?”
李沈娇在闺中见过旁人遇喜,知道遇喜后莲子可以吃但得少吃,虾蟹这些性寒凉的亦然。
加上自己有天然的预警,也不至于因为贪嘴害了肚子里的孩子。
孰轻孰重李沈娇还是拎得清的。
四爷并没有提请封侧福晋的事,李氏久未遇喜,把请封侧福晋的事说了没得让李氏忧心。
不过四爷今儿个是不打算早早歇息了。
思及此,四爷的眸色也跟着变得幽深。
屋子里有冰鉴,只是外头的蝉鸣吵闹,四爷去净室沐浴了,李沈娇沐浴完便坐在小窗前拿团扇不时轻敲着窗纱,惊走飞虫。
她这会儿正想着说辞。
这阵子四爷不知忙着什么,大半的日子都歇在前院。
这会儿李沈娇才知道是因为八爷大婚,不过她这会儿也没心思去想那么多,要紧的是眼下。
夜里李沈娇都爱把灯给熄了,四爷上床榻时李沈娇翻了个身正对着四爷,突然出声。
“爷,奴才骗了你。”
四爷顿住,凝神在黑暗中看着李沈娇。
“骗了爷什么?”
谁都不喜欢欺骗,四爷尤其。
因为儿时被德妃送去佟佳皇后跟前的经历,幼时的他正是离不开额娘的年纪,那时便时常哭闹不止,还是德妃找了借口,这才让四爷停止了哭闹。
但是四爷并不会一直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