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李渊脑海中连起来了,李善与母亲北上投亲,不料被抛弃。
但锥处囊中其锋自现,李善很快就在山东建功立业,爵封县公,又以《春江花月夜夺得状元,名声鹊起……但他面对的是一门双相的闻喜裴氏。
所以,李善希望托庇于秦王。
不过,当时在夺嫡中处于劣势的李世民也不希望与一门双相的闻喜裴氏交恶,所以没有接纳李善。
所以,李善才自请外放,一直到夺嫡局势渐渐明朗之后,也是因为自身的地位、分量越来越浓之后,李世民才终于将李善笼络至帐下。
“对了,当年外放,怀仁准确去解县……”李渊突然想起了旧事。
“是。”李善脸上的表情有些冷峻,“是裴弘大建言,臣才去了代地。”
李渊嘴角抽了抽,当时马邑刚刚归附,但苑君璋还很是猖狂,裴世矩哪里是举荐李善去建功立业,那是要将李善送到突厥人的马刀下。
很多事情都在李渊的脑海中闪现,他又想起招抚苑君璋,似乎正是裴世矩建言自己遣派近人……结果将李善与老丈人崔信一并送到了突厥人的马蹄前。
要不是李善妙手,自己与崔信只怕都要亡于关外。
想到这儿,李渊不禁哑然失笑,“朝中多知,怀仁之所以屡屡建功立业,皆裴弘大之举荐……”
李善苦笑了声,“数度陷入绝境,若非侥幸……也是因天台山一战后,臣与秦王交好,所以裴弘大才会助……”
李渊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判断,李善与二郎交好,裴世矩见势不妙,无奈之下才会帮着东宫谋逆。
“当然了,还有个原因。”李善解释道:“裴弘大独子裴宣机死于华亭……但绝不是臣所为,裴弘大自己也承认,但终究是……”
李渊微微叹息一声,没想到面前这位青年的身世如此的复杂诡异,李德武的抛妻弃子,裴弘大数度施计,以及裴宣机的阵亡……
李渊这时候也知道了为什么李建成没有考虑劝降李善,而是诱入宫中伏杀……肯定是裴世矩的意思。
“怪不得你,怪不得你。”李渊拍着李善的肩膀,“难怪……难怪……”
李渊心生怜悯,自己也是幼年丧父,但面前的青年却是被生父抛弃。
“裴弘大……李德武……”李渊迟疑道:“怀仁想如何处置?”
裴世矩参与谋逆,必然下狱论死,但要不要涉及家族,却是不能轻易决定的……即使只是闻喜裴氏西眷房。
李善作势想了想,“臣可否与裴弘大叙谈?”
“嗯?”李渊大为诧异,“怀仁不可心软。”
李善坦然道:“王君昊、曲四郎等人被扣在北衙禁军官衙内,并未被杀,适才霍国公提及,是裴弘大的手笔。”
“嗯。”李渊点点头,提点道:“即使未有举刀,也不过是因为那时怀仁已然遁逃,裴弘大不敢为之,怀仁不可心软。”
“是。”
“至于李德武……”李渊其实最头痛的就是如何处置李德武,按制来说,裴世矩参与谋逆,即使不涉闻喜裴氏一族,但至少其家人是要被问罪的,而李德武就算没有参与,但也是裴世矩的女婿。
但李德武毕竟是李善的生父,径直杀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说白了这是给李善出难题呢。
重归于好……那也是不可能的,李善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要不就干脆再次流放岭南?
李渊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李善叹了口气,“今日晨间,他已窜入三姐府中。”
“甚么?”李渊呆住了。
其实柴绍告知李善的时候,后者也呆住了,居然这么机灵?!
李善还盼着裴淑英能手刃郎君呢,李德武如今还住在裴府,裴淑英成功的几率并不低。
没想到李德武昨晚见金城坊火光大作,立即离开了府,找了个准备好的地方躲了起来,坊门开了之后直接窜去了平阳公主府中……柴绍来之前还听亲卫提及,裴淑英直到现在还拿着匕首守在门口呢。
李渊正要提议将李德武流放岭南,外间传来的平阳公主的声音。
“父亲,两仪殿议事。”平阳公主大步走来,“怀仁,你还是再歇息歇息,眼中仍有血丝。”
“谢过三姐,不过不急。”李善哼了声,“先去见见裴弘大。”
“一刀杀了就是!”平阳公主盯着李善,“他多少次陷你入绝境,当年顾集镇一战,八成也是他使人将消息散开的,不可心软!”
“怀仁昨晚还在为杨恭仁长子杨思谊求情呢,就是心软。”李渊也补充了句,转头问道:“平阳,你何时知晓的?”
平阳公主想了想,“约莫是怀仁在代地的时候。”
“还有谁知晓?”
“二弟、二弟媳是知晓的,李客师夫妇与李德谋也知晓,清河县公肯定知晓。”平阳公主看了眼李善,“凌敬、王仁表、苏定方知晓吗?”
“凌公、定方兄均是可托付生
死之人,其中凌公入天策府后数次举荐,还与秦王殿下争执,后不得不告知。”李善睁着眼睛说着鬼话,“王孝卿……同病相怜,他是最早知晓的。”
平阳公主向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