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着闲聊,李楷也将脑海中的烦心事都抛开了,不管那位朱娘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不管李善在朝中是不是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这些都与眼下无关。
李楷也信得过李善,两家相交至今,虽有二伯李药师,但自己和李善之间情谊不变……李善身为邯郸王,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不仅仅掌控数万大军,泾州、原州、陇州、宁州以及还没有收复的会州、灵州也在某种程度受其辖制。
这样的威势,也就当年的秦王能压一头,而当日李楷赴任,李善率亲卫出迎五里,如此礼遇,即使是李客师都私下有些异议,以为太过。
雪势越来越大,大朵的雪花随风狂舞,偶尔飞到各人的头上,却被下面沸腾的火锅升腾的雾气融化,李昭德打了个饱嗝,“怀仁兄,今日若无新作,唯恐父亲斥责……”
“那昭德回程……把那条马鞭给表叔捎去,正好用得上。”张文瓘嘻嘻笑道。
李楷也忍不住一阵笑,“怀仁来两句搪塞一二。”
李善想了想,虽然存货不多了,但存货也是有区别的,比如说词自己准备留到中晚年用,说不定后世还将自己视为词道大行于世的祖师呢,比如说很多名句自己只记得一两句,可以当做残诗用,不过要配得上场景,完整的诗句也可以抽出几句作为残诗。
李善的视线落在院中,眼见漫天风雪,将白色的毛毯披在院中一根盘旋弯曲的古木上,缓缓吟诵道:“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盘虬似琼枝。”
众人品味良久,都暗暗点头,虽不出奇,但也切景,李楷举杯道:“两句残诗足以让十六弟搪塞了,他日补完全诗,再共饮一杯。”
李善抿了口酒,心想估摸着是没以后了,后两句是……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歧路。
这时候,外间有亲卫进来,朱八小声禀报道:“郎君,西河郡公登门……”
“嗯。”李善随意点点头。
朱八咧咧嘴,“不肯走……”
吃火锅是小事,但这么多牛肉啊,李善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在自己的宅院中吃,这儿是分配给张文瓘的。
“怀仁?”李楷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要不今天就到这儿了?
李善挥挥手,“无妨,彦博公是来要掰扯那些棉甲的。”
与少府监庐江郡王李瑗的官司已经打了一个多月了,李善才不会亲自上阵呢,全都丢给了温彦博……反正当年出兵之时,是李渊指明让温彦博打理大军后勤的。
结果就是温彦博受了一个多月的夹板气,关于这批棉甲,李善倒不是要发财,但说好的事现在反悔……要知道自己现在还有外债呢,虽然未必会还。
而李瑗那边将少府视作自己的地盘,哪里肯乖乖的受李善敲竹杠,刚开始给了低价,后面就僵持在那儿了。
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倒也没闹的多大,而温彦博不想与李瑗掰扯,毕竟李瑗与太子李建成关系密切,所以反过来和李善掰扯。
继续吃肉,继续喝酒,继续赏雪,但还没一会儿,朱八愁眉苦脸的回来,“郎君,窦公也来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
窦轨肯定是有事才会登门的,李善正要开口,赵大一瘸一拐的进来,“郎君,南阳郡公、原州长史登门。”
“真出了事啊。”李善神色一整,“这就回去……”
“郎君,他们摸上门了……”
随着赵大幽幽的话,还关上门的门口处,温彦博、窦轨。张士贵陆续入内,走在最后面的是新任原州长史李乾佑……李昭德咧着嘴往后面缩。
窦轨笑吟吟道:“怀仁今天好兴致啊。”
看温彦博、张士贵都不吭声,李乾佑打圆场道:“殿下筹谋战事,闲暇时小酌几杯,无伤大雅,或还有新作呢。”
温彦博走近几步,看了几眼锅里正在翻滚的牛肉片,回头与张士贵对视了眼,两人都哭笑不得……都想起了当年朔州迎回数万青壮男女那一次,李善让人宰了一头小牛犊,躲在帐内吃肉饮酒,好不潇洒。
“这……这不是牛肉。”李善咳嗽两声,“是德谋兄送来的……对了,是什么肉?”
李楷一脸的荒唐,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认了也就认了,你却要把锅扔给我?
温彦博面无表情的说:“如大掠左云县,如私纵敌酋,还不如吃几口牛肉。”
李善不吭声了,他去年回京后,有一次听房遗直提及,房玄龄、长孙无忌奉秦王命,有意修订刚刚新鲜出炉的《武德律,其中有一条是,无故杀牛者,列入十不赦之罪。
“彦博公说笑了。”李善挥挥手,“还不去取碗快来,窦公请坐,武安兄、乾佑叔父快坐,正是午时,还没用饭吧?”
张士贵板板正正的行礼道:“殿下,今日与长史巡视百泉县北,遇梁师都遣派使者。”
从十一月中旬至今,已经来回两次了,双方还在扯皮,梁师都许放归襄邑王李神符,但不肯放归平原郡公段德操。
而李善不仅要李神符、段德操,还坚持索要皇甫黎,甚至要求梁师都放归之前两战被俘的唐军士卒。
梁师都哪里肯啊,但李善也不肯啊,双方来回扯皮……陆季览估摸着退都跑细了,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