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揉着大腿内侧,阚棱苦笑着在心里想,虽然去年随殿下数度出战突厥,但还是更习惯步战,长时间骑马,其他的都还好说……铁骨铜皮总练不到大腿内侧啊。
以略为古怪的步伐在军中游走,阚棱在琢磨适才张士贵的话,无论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自己和邯郸王是掰扯不开的……虽然自己是以永康县公部将的身份北上。
坚守雁门败敌,随李善雪夜袭营,招抚苑君章,阚棱都在场,甚至去年西征吐谷浑得以封侯,也是因为李善的举荐。
当日崞县一战,马三宝、尔朱义琛率兵追击西去的突厥骑兵,阚棱也是参与者……从那时候起,阚棱虽然没有遭到任何责罚,但也知道,李药师对自己已经是另眼相待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阚棱巡视军中,他在江淮军中一度主管军法,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骚动。
数十人中,一位青年脸涨的通红,扬声道:“三郎君赴任代州总管,军中上下当听其号令,邯郸王……”
“殿下广施仁义,代地何人不愿为其效死!”一名身材雄壮的大汉厉声呵斥,噼手揪住那青年的衣领,“如今县公顿足不前,难道要效彷原国公吗?”
周围一片喧哗,李靖放任十余万突厥勐攻顾集镇的时候,关于李善当年山东旧事渐渐在雁门关军中上下传开,很多人在心里将李靖与顿足不前,坐视淮阳王陷入阵中的原国公史万宝相提并论。
阚棱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缜密,他认出了那个青年是李靖的贴身亲卫,却只眯着眼盯着。
那位大汉阚棱也认得,是朔州迁居代州的曲六郎,当日崞县一战,李德谋南下来援,便是以此人为先锋破阵,击杀叛军将领杜士远,后随军西进,多有斩获。
李靖没有想到自己下令暂歇的命令会惹出这么多的不满,会导致亲卫与代州军发生这样直接的冲突……更关键的是他没想过自己是有前科的,在北方可能还有大战的情况下,下令顿足,这简直就是非要自己把自己和史万宝相提并论啊。
双方虽然没有动手,但各种叱骂将周边一大片都惊动了,人人都向李靖亲卫投去不善的眼神。
所谓的代州军,最早是江夏郡公李高迁麾下万余唐军,那还是武德五年颉利可汗洗劫河东之后才奉命北上驻守雁门关的。
又有宜阳县公刘世让在崞县打造了一支兵力在四千左右的唐军,但不久后,先是李高迁兵败塞外,刘世让陷入绝境。
但之后形式大变,李善逼降苑君章,马邑再次归唐,朝中从关中、河东各处调集兵力北上,而李善又行迁居弱敌之策,命代州司马尔朱义琛重建各府折冲府,从青壮中择选府兵充实军中。
此外李善又从朝中索要铠甲、军械,以商路大量收购良驹,加上诸战俘虏的战马,才组建起这一支兵力约莫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骑兵多达数千的代州军。
代州军中多有代州民众和迁居而来的青壮,何人不知李善曾经亲自下田抢收,何人不知李善组建伤兵营,何人不知李善施恩迁居百姓?
定襄元氏十多颗脑袋让迁居青壮为其效死,只因为大将苛待士卒,李善不惜驱逐大名鼎鼎的秦王爱将段志玄。
就连那些当年李高迁麾下的士卒将校,也对其感激涕零……去年李高迁兵败塞外,正是李善坚守雁门关,却没有闭门以待,而是命临济县侯阚棱与亲卫头领王君昊出塞一战,才使大量败兵得以逃出生天。
李靖虽然是几千年历史中最为耀眼的将星之一,但也免不了时代的局限性,他的视线不会往下看,所以他很难理解李善虽然在代州不过年许,根基却会如此深。
骚乱渐渐在军中蔓延开来,就在即将爆发殴斗的时候,只听得一声马嘶,已经穿戴整齐的张士贵趋马而来,手中马槊平端,身后跟着的是百余骑兵。
马槊直指李靖的亲卫,张士贵厉声喝道:“你可知晓为何秦王殿下纵横南北,百战百胜?!”
“为何军中上至将官,下至士卒,人人为其效死?!”
“冲锋陷阵,殿下身先士卒,但有险情,殿下必援!”
“武德四年,洛水大战,刘黑闼夜中袭营,殿下率百骑来援,何如李药师?!”
雪亮的槊尖在眼前晃动,亲卫不敢开口,只往后退去,张士贵冷笑一声,放声大呼道:“邯郸王北上追击,愿随某进击者,即刻启程!”
阚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抵达雁门关之后,打探顾集镇战事,多有人言张士贵领兵有方,端谨守礼……不料刚烈至此!
“殿下怀仁举义,愿为其效死!”曲六郎翻身上马,跟在张士贵身后向北驰去。
此时,有的人不知所措,有的人畏缩不前,但更多的人往四周散去……那是回去取马、军械的。
军中已经一片大乱,手持军械趋马向北的骑兵数不胜数,阚棱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张武安,不是说咱们先商量商量吗?
你这么勐吗?
直截了当的给了李药师一个大耳光子!
当李靖匆匆忙忙的赶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阚棱咬着牙拽来一匹战马,爬上马背,拖着那柄陌刀穿营而过。
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