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善的侃侃而谈,张士贵的神情变幻莫测,时而苦思,时而狐疑,时而点头。
因为毕竟是在雁门关外,众人在山丘上议事,但周边的人不少,都是李善的亲卫。
呃,大部分人眼神都有点古怪,特别是在李善信誓旦旦的说颉利可汗不会大举来犯,不会倾力来攻的时候,王君昊都有点绷不住了。
看张士贵的模样……这算是信了吧?
当年一路南下,郎君每次剖析局势,凌公也说不出反对意见……但最后呢?
王君昊觉得,颉利可汗大举来攻的可能性应该超过了半数……就凭郎君这张嘴。
嗯,张士贵的确是信了,因为李善分析的很有道理,对北地局势很了解的李道宗、温彦博也在帮腔。
但对于李善说顾集镇寨堡坚固,能抵御突厥大军围攻……张士贵还是有点怀疑的,马邑、雁门关均是军事重镇,城墙高耸,坚固异常,非经年修筑不能为之。
而顾集镇……算算时日,现在已经是三月了,五月中下旬,去年没来代州捞一把的突厥必然会来袭,两个月的时间,够修建一座能抵御突厥大军攻打的寨堡吗?
而且因为要驻守骑兵,规模还不能太小,至少要数百骑兵加上千余步卒,才能使顾集镇成为扎在此地让突厥首尾不能相顾的一颗铁钉。
李善笑着指了指下面,侧头问:“已然完工了?”
“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周二郎回道,“前日午后动工,昨日午时之前完工,耗用民夫六十人。”
半个时辰后,张士贵、李道宗等人用失神的视线打量着面前这几十米的城墙,诧异的表情并不是因为这段城墙只用了六十人工在一天之内搭建完成,而是因为城墙本身。
“砰!”
趋马而来的骑士奋力刺出手中长枪,尖锐的枪头只给墙身留下一个不大的口子,骑士抽出长刀噼砍,这次只留下几道印记。
张士贵亲自上前查看,口子不大,不太看得清楚,他用手掰了下,居然没掰动。
“里面是平铺的红砖,外面裹着一层……”李善想了想,“裹了层泥浆。”
“泥浆?”张士贵低头看了看,一层灰白色的壳子,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很是坚硬。
实话实说,不管是红砖,还是李善弄出来的水泥强度都不太够,但在这个时代也能用了,大不了横向多堆砌几层,弄的厚一点。
关键是,李善打听过,突厥那边绝对没有什么投石车之类的玩意……也是,突厥本就不擅攻城,能弄些爬墙的云梯那都算是技术活了。
张士贵还有点不放心,亲自趋马试验了一次,马槊的槊尾硬生生砸在墙面上,这次的口子比较大,能清晰的看见里面横向铺就的红砖……但整体墙面完全不受影响,这面墙是用三层红砖铺就的。
“真的只一日夜?”张士贵大为兴奋,“若有千余士卒,粮草充盈,数万突厥亦难破之!”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营寨是不太讲究的,除非是马邑这种下了决心要驻兵的重镇,否则的话,营寨基本都是木制结构,有的是随军运载,有的是就地取材。
这种营寨也就是靠步卒聚团为阵,在面对突厥骑兵的时候基本是挨打没有还手之力,即使是骑兵出击也没用……人家突厥人最擅长的就是骑兵聚散,压根就不给你冲阵的机会。
李高迁当日为什么要弃军而逃,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心里明白,靠守是守不住的,粗略搭建的营寨到处都是漏洞,只要一点破,那就会全面溃散……木制的栅栏并不能阻拦突厥骑兵和唐军步卒的接触。
而且率军出击,不可能有长时间的粮草供应,一旦被突厥死死围住,过几日想突围……坐骑都要跑不动,所以李高迁才会弃军逃亡。
李道宗、苏定方等人都能理解张士贵为什么这么兴奋……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在这儿营造一处能容纳千余士卒,能抵御突厥来袭的寨堡,那之前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成为事实。
“于此设寨,力拒突厥,方能稳握朔州,遮蔽代州。”李善摸着城墙,“如今突厥内乱,河东、关中各处均需休养生息。”
“但他日大军出塞,必由此地而过。”
“武安兄可愿承此重任?”
顿了顿后,李善转身放声道:“亦不讳言,下博一战之后,某最恨坐视友军遭围攻者。”
“顾集镇若能抵御突厥,与雁门关、马邑成掎角之势,永康县公何能弃之?”
“宜阳县公、秦武通、定方兄分驻马邑、雁门,绝不会坐视。”
“若突厥来犯,不论永康县公,孤即率兵北上为雁门后援。”李道宗扬声道:“河东多年遭突厥劫掠,正要休养生息,决不许突厥入河东半步。”
李道宗说出了战略的关键,马邑对雁门关来说很重要,但如果突厥大举来犯,分出偏师盯着雁门关,遣主力攻打马邑……毕竟马邑孤悬塞外,除了雁门就没有其他的援军了。
如果马邑丢了,突厥再攻打雁门关……即使突厥人不擅攻城,但压力也大。
所以,李善和李道宗决定在这儿设寨,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彻底将战线推到雁门关以西的朔州,不让代州遭兵祸。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