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父失子,小儿嗷嗷待付却弃之荒野……”
“太多年了,太多年了……”
“如今的马邑需要休养生息,需要恢复民力……”
“有人背地里责备苑公入朝以享富贵,却不知正是看穿了此点……苑公仍在,便难罢刀兵。”
窥见不少人不以为然,个别人脸上都流露出讥讽的笑容,李善轻描澹写的补充道:“外敌入侵,当奋起刀戈,护卫乡梓……”
“朔州、云州、代州、猩州,虽以雁门关为界,但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话锋隐隐指向了突厥,郭子恒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殿下,自此之后,马邑当刀锋往北,以抗突厥?”
“突厥势大。”李善长长叹道:“近如梁师都、高开道、刘黑闼,远至窦建德、刘武周、王世充,无不俯首……”
“阿史那一族统草原数代,控弦百万,威慑中原……但如今中原一统,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
“胡汉不两立,胡汉不两立!”
随着李善反复吟诵这句话,厅内不少将校脸色变了又变……这个时代,特别是在边塞之地,外族人或混血的情况非常的常见。
说的难听点,你李唐皇室一族也算不上正统的汉裔呢!
呃,甚至连说这句话的李善……尔朱一族是竭胡一族,也是鲜卑分支。
李善的视线落在了右手第一位的老者身上,“席公可知此胡?”
席多缓缓起身,“此胡非彼胡。”
“不错,霞市繁华如锦,往来杂乱,中外商贾汇集一堂,各族子弟均能安然出入。”李善长身而起,“不可两立之胡为何等人?”
“驱逐百姓,流离失所,肆意杀戮,血流成河,即使如今云州尚未来投,难道被杀戮的不是汉家儿女吗?”
有的人面色古怪,就知道你会将欲谷设拿出来说事,这可真是个顶好用的草包啊。
“正是欲谷设如此妄为,雁门关外土壤尽黑,孤方知胡汉不两立,方下定决心出塞一站!”
这几句话说完,厅内一片寂静,不少人侧头看去,只见重新坐回去的席多一边捋须一边微微颔首。
这是个简单的逻辑问题。
即使深恨李善,即使再如何想攻破雁门关,甚至即使当时大量云州民众因为苑君章搜刮民间,被说动迁居代州……欲谷设也不应该驱赶百姓,肆意杀戮。
这种极端的做法只能证明一件事,虽然云州距离五原郡不远,又是刘武周、苑君章这等依附突厥的军阀所据,事实上算是阿史那王族的子民……但事实上,他们在草原的社会地位并不会比一匹骏马来的高,是突厥贵人发泄怒气的工具。
因为朔州本身就位处雁门关以西,李善如果用什么中原安居,部落游牧以及从生活习惯、文化、风俗各个方面来解说……实际意义不大,效果也肯定很差。
因为马邑、云州这些年一直是半农耕半游牧的状态。
所以,李善从汉人在草原上的地位作为突破口。
在云州,无数汉人活的像条狗都不如,被人用皮鞭和马刀驱赶,在雁门关外哀嚎。
都是同类人,触景生情啊。
同样的道理,刘武周、苑君章乃至西侧的梁师都,他们在突厥贵人眼里,有用处的时候还能丢几根骨头,没用处的时候,死的比普通汉人农奴还要快。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李善是在问,你们是愿意做人,还是愿意做狗?
一时间无人开口,半响后,席多起身行了一礼,“舅家乃云州人氏,年前在雁门关外……若非殿下纵马出塞,大败突厥,几乎再无相见之日。”
“孤倒是不知晓……”
“在下妄度君子之腹,殿下自然不知。”席多叹道:“丈人来信,盛赞殿下之恩德。”
这是实情,席多的老丈人一家数十口人,如今被安置在猩州,得以授田,还得以授宅,只两个月,已经安顿下来了。
席多的舅家……李善脸上笑盈盈的,心里头在暗骂,保密工作倒是做得好,老子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又有几人相继出列,拜倒相谢……两个月前欲谷设竭力攻打雁门关,多少云州百姓死于非命,不少将校也为此愤愤。
“永康县公,诸位大都认识,即将赴任代州总管。”李善看火候差不多了,朗声道:“不论愿随永康县公,还是愿于代州、猩州出仕,再或入朝与芮国公悠游泉下,任尔择之。”
“永康县公,一时名将,出身陇西李氏丹阳房,虽与孤尚未蒙面,但神交已久,其侄儿即代县令,乃孤至交。”
“李药师啊……”席多感慨道:“当年陛下驻兵马邑,择骑士出击,以李药师为先锋,一击破敌,继而穷追勐打,终至大捷。”
对李靖在马邑的经过,李善还是挺感兴趣的,问了几句之后,笑道:“当时永康县公官居马邑郡丞,想必席公应该熟悉?”
“殿下说笑了,李药师名门子弟。”席多也笑了,“只是略略有些交往罢了。”
李善和席多聊了几句,下面众人神色不一,一直不吭声的刘世让扫了几眼过去,有人神情笃定,有人游移不定,还有人低着头一声不吭。
李善曲起手指敲了敲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