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行人缓步登山之处,就有很多人投来关注的目光,一方面在于论家世,论门阀,走在最前面的李楷是今日当之无愧的翘楚,而且早在今年初其母长孙氏就在择婿,而且今日长孙氏也在场。
另一方面在于,前一拨登山的范阳卢氏子弟卢承基自承抛砖引玉……因为,今日东山李怀仁亦至。
当六人直趋凉亭外站定的时候,绝大部分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李善的身上。
纵然身边有太原王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诸家子弟,但这个少年郎却是最为夺目的存在。
只身穿一袭普普通通的青色长衫,腰间佩戴暗色腰带,对比起来李善看上去颇为寒酸,其余人无不华美服饰,腰环玉带,还镶嵌着美玉珠宝……但李善依旧最为醒目。
举手抬足之间,从容镇定,顾盼左右,却神态自然,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意……仅仅这一点就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要知道今日登山来拜的都是世家子弟,大都未成婚,大部分都在二十岁上下,甚至还有不少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虽都是权贵子弟,但一头撞进女儿国,不免有些拘束。
之前罗阳就心神恍惚,背诗都背错了……让卢承基不得不出面。
当然了,不得不承认,长得帅,也是个重要的原因。
毫不夸张的说,今日登山诸人中,论黑,李善排在首位,论帅,也是排在首位的。
而当李善用看似平淡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一直拉着姻亲故旧聊天的崔信之妻张氏也终于看了过来,因为一直应付她这位夫人目不转睛的盯住了李善。
功名当自取,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无论是科举盛行还是门阀专断,这样的言行都会受到追捧。
罗寿被这句话堵的胸中烦闷,身侧的罗阳更是脸色铁青,双手都在发颤……偏偏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未至弱冠,爵封县公,诗才扬名,自取功名……如果是其他人说,只能说是有志气,而李善已经做到了。
今日登山儿郎中,论家世,李善不值一提,所以罗寿第一句话就是问父祖辈。
但这么多人中,论名望,论功勋,论文采,还有谁能和李善相提并论呢?
李善的反问既犀利嘲讽,又自傲自夸……而且是别人挑不出理由的自夸。
适才温文儒雅,此刻锐气毕露。
李善神态自若,手负身后,剑眉星目,金石之声,虽不响亮,但却有昂然之意。
“月余前初入长安,便听满城传唱‘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长安’。”身侧的妇人轻叹道:“果然好儿郎。”
“怀仁之作首首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旁边的是长孙氏,轻声道:“不过怀仁应是巧逢……”
这句话说的婉转,但意思很明显……李善是恰逢其会,不是来相亲的。
但凉亭另一侧的坐榻上,却是另一副模样……太子妃的嫂嫂,出身范阳卢氏的卢氏频频问起,扬声道:“子构言其抛砖引玉,果不其然……”
之前一直喋喋不休的张氏闭上了嘴,听着太子妃、秦王妃打圆场,视线却落在李善身侧的张文瓘身上……她怀疑,是侄儿将李善带上来的。
一想到女儿,张氏就满心烦闷,转头看了眼,脸立即拉了下来……女儿端坐榻上,双颊飞红,看似端庄,却时不时偷眼看去,一副少女怀春模样。
哎,其实不仅仅是崔小娘子,隔壁榻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靠了过来,一边低声询问,一边盯着李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任事之能,已爵封县公,又玉树临风,诗才扬名的李善,是她们最好的目标……父祖辈扬名天下,儿孙辈却藉藉无名,类似的例子多了去。
当然了,这不一定符合她们父母,乃至宗族的利益。
太子妃笑看这一幕,扯开了话题,“今日游园,百花绽放,诸位可有心头所好?”
如今云阳罗氏依附东宫,罗艺也颇得圣人优待,李建成将幽州视为对抗秦王府军事集团的支柱,太子妃自然要做个中人。
只略为说了两句的秦王妃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只时不时瞥了眼李善,她记得前些时日,丈夫李世民还提起,李怀仁刻意隐忍,不想被卷入漩涡……今日如此张扬,直面罗寿,总不会是因为替这一个多月来受了委屈的天策府出口气吧?
如果说两年前,秦王夫妇还只是将李善看做微不足道的棋子,那么时至今日,李善的分量已经足够让他们重视了。
所以,秦王妃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裴世矩将族人裴怀节塞进天策府任录事……这是让李善出现变化的导火索。
秦王妃在心里反复思索,要不要让丈夫找个机会亲询……
接下来就是流程了,手持鲜花,或手捧花卉以献,吟诵一首诗……六人中,只有李楷、张文瓘、房遗直上前,王仁表、杨思谊已然成亲,但李善迟疑了会儿,并没有移步,手中也是空空如也。
一直不吭声的齐王妃哼了声,扬声道:“久闻李怀仁诗才,今日拜见太子妃,如此吝啬……”
“李推敲嘛。”秦王妃笑道:“今日诸君所献多有牡丹,记得怀仁月余前就以牡丹吟诗,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