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六年,二月初三。
李善起的还是那么早,大爷似的懒洋洋的坐在床边,小蛮取来早就准备好的新衣,和周氏一起服侍李善穿戴整齐。
还真不是李善太懒……他倒是想自己穿,但周氏和小蛮不干啊!
李善觉得,这种腐朽的生活习惯……都是被逼的。
特地用冷水泼面,精神一振,正要去吃早饭,却听见外面闹哄哄的,李善看见朱玮、凌敬、苏定方、马周都过来了,甚至苏母都来了。
“何至于此?”李善笑道:“今年不中,明年再试就是。”
“大郎禁声!”朱玮断然道:“必然高中!”
苏定方只行了一礼,他是个话少的人,而马周是个话痨,笑吟吟道:“怀仁于岭南多听高士吟诵,随便写一首就是,必然能大放异彩。”
李善嘴角直抽抽,这话说得……好吧,大差不离的,你也算是猜中了。
不过难道你不知道,我也是被逼的……要不是李德武那厮,我肯定选明经科啊!
一旁的凌敬叹道:“武德四年末,李药师安抚岭南,越国公率八州之地归顺,去年末遣其子冯天锡入朝。”
大伙儿都听得一头雾水,李善隐隐猜到了什么,安抚岭南,越国公,姓冯的……
“正月十三日,秦王遣李客师设宴送行,冯天锡喜玉壶春,大赞诗文……”凌敬似笑非笑的说:“想必怀仁所说的……不仅是高士,还是为隐士呢。”
李善无语了,干笑几声,厚着脸皮点头道:“的确是隐士……”
越国公冯盎是岭南的地头蛇,其长子冯智戴文武双全,这样的人物都从未听过这两首诗……
大意了啊,早知道应该说是梦中听仙人吟诵……
母亲朱氏也从后院出来,亲自指挥仆妇摆饭,请众人坐下一起用饭,李善视线在桌上扫来扫去,豆腐脑、豆浆这些都不行,鬼知道这个时代的考场什么鸟样,别是没茅厕的。
最后挑了两个鸡蛋,一碗小米粥,配上一碟小菜,李善正吃着呢,瞄见外间人影晃动,“朱五,进来啊。”
朱五讪笑着走进门,“郎君,今日玉壶春……”
“闭嘴!”朱玮大怒,指着儿子骂道:“今日大事,何敢以琐事相扰!”
“七伯,七伯别恼,朱五来问,合情合理。”李善嘴里还含着半个鸡蛋,笑道:“德谋那边传话,尚不知情,需多加打探。”
马周慢悠悠的说:“未必。”
“嗯?”
“李乾佑本为长安令,昨日已然回京,再加上陇西李氏……”马周啧啧道:“只怕是不想以此事扰乱怀仁心性,误了科考罢了,想必今日科考一毕,就能打探出来了。”
李善瞄了眼马周,就你聪明……昨日传话,他就心里有数了,八成背后出手的那人来头不小,李楷想在考完之后再商量。
朱玮狠狠瞪了眼儿子,低喝道:“出去!”
“朱五还未用饭吧,再端碗粥来,吃完再走。”
朱玮沉声道:“今日大郎赴考,无需理会他事。”
李善随意点点头,心想……真不耽搁的,反正是抄袭……昨晚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
而且对于玉壶春,李善其实并不太在意,得益于疯狂的广告轰炸,短期内能赚这么多钱,实在出乎预料。
对于穿越者来说,赚钱永远都不是什么难事,倒是赚了这么多钱容易遭人觊觎……比如这次就是一个例子。
在古代,秘方这种玩意是每家每户的根基,多少人家是靠此发家,靠此传承,如豆制品还是低层次的,而酿酒……利益就比较大了。
在后世,金钱是底气,是硬通货,但在这个时代,门第、名望以及能力才是硬通货,才是底气。
李善能名扬长安,靠的也不是他能赚钱……对此,他心里很清楚。
吃完饭,李善带上周氏早就准备好,检查了无数遍的书箱,带着四名亲卫骑马驰向长安城。
一直送到村口的朱玮看了眼面带忧色的朱氏,劝道:“勿犹,大郎必能高中。”
“再说了,大郎名扬山东,即使未能上榜,也必能出仕。”
朱玮的话说的不错,隋朝始行科举检才,但只是捡漏补缺,流行的还是得人举荐出仕,李善名声在外,与诸多门阀名士来往,想出仕其实并不难。
马周和凌敬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吭声,但都心里有数……李善不希望直接投入秦王麾下,只能选择科举入仕,很大程度还是因为李德武的存在,以避免日后可能成为秦王、太子夺嫡的牺牲品。
马周想的更多一些,他和李善相处了一年多了,从往日的言谈举止中,他能感觉得到李善对门阀的隐隐排斥……不想因举荐出仕,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朱氏叹道:“若是明经、明算……但是进士科……”
“必能上榜。”凌敬淡然道:“怀仁其人,言出必中,若是无望,必会再等一科,既然赴考,必有把握。”
马周补充道:“那人上任长安县尉大半年了,怀仁如何不会提防……嘿,只怕正中怀仁下怀呢。”
这想法就比较脏了……已经抵达皇城外的李善可以发誓,自己真的没这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