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林季稍自一楞,却见那小道童面色一凛道:“天境三十三,重重有玄关。人间玉京山,步步踏飞仙!你虽有幸入内,却还远差福缘!我玉京山又是何等所在?从不纳无能之辈!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去!”
说着,那小童儿扬手一挥,万千落叶化作一只只彩蝶凌空飞舞。
彩蝶落处一片模糊。
四周景物立时凝固。
随即又似一副被扔在熊熊大火中的画轴一般,瞬间碎成一片虚无。
再一睁眼,那面前景象已然大变。
长阶巨殿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泥泞小路。
灰蒙蒙的天空中飘着片尚未散去的阴云,东方尽头处微微亮出一丝惨淡的鱼肚白,刚刚跃起的日头仅有蛋黄大小,图自挣扎的红光下,孤零零的恒立着一段段破瓦残墙。
淅淅沥沥的小雨仿若半刻未停,直从午夜至黎明。
“这是……”
林季稍一打量,立时认了出来。
这是青阳县!
虽然那本就不高的城墙早已塌落,年久失修的城楼也不知碎在何处,可他毕竟在此生息多年,四下景物再也熟悉不过。
那当年,他就是在这里拼命搏杀挡住了径往青阳的夜行百鬼。
“这么说……我已离开青州,从鬼圣的魔爪之下逃出来了?”
“可那玉京山又是何等所在?为什么会出现在青州鬼蜮之中?就连半步九境的鬼圣也不敢贸然踏入?那两个小童想来也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竟在一挥之间,把我送往千里之外?”
林季满心疑惑,可一时却苦思不解。
啪啪……
这时,突从身后传来一片接连踩踏在泥泞中既杂乱又无序的脚步声。
林季扭头一看,只见百余丈外正有一群衣衫褴褛的民夫扛着锄镐等物,步步艰难的向前走来。
再近些,赫然发现为首那人似乎有些面熟。
约有二十上下,面色稍黑。
略显枯瘦的身躯上,顶着一颗圆滚滚的大脑袋……
“这不是梁脑袋么?!”
虽说时过境迁,那时的偷钱少年早已成年,可林季仍远远的一眼认了出来。
于此同时,那远来人群也发现了前方模模糊糊的好似立着一道人影,纷纷停下了乱糟糟脚步。
此时天阴未亮,在这废城荒郊之外远远的矗立着一道白发孤影,的确有些吓人。
“那个……”
变了声的梁脑袋乍着胆子高声问道:“敢问那前方是人是鬼?我等皆是青阳百姓,正要修葺故地,还请方便则个!”
“梁脑袋!”林季朗声说道:“你上前回话。”
梁脑袋猛然一惊!
这声音他深记铭心!
正是林捕头!
那当年若不是林捕头故意放了他一马,怕是早就被人打死了!
若不是林捕头留了些银子,他母亲也早就熬不住撒手人寰了!
若不是林捕头给他在县衙里谋了份差事,哪又能苟命到如今!
“原来是林……”
梁脑袋惊喜莫名,刚要呼喊出声,又一想道:“那昔日的林捕头早已步步高升,甚而已是赫赫威名的林天官!他既不想当众宣称,自是别有他意!”
一念至此,梁脑袋回身吩咐众人道:“你们都守在这儿别动,听我号令行事。”
“是!”
“梁大人放心。”
……
众人连连应声,梁脑袋三步并做两步,一路小跑冲到林季面前,低声念道:“小人梁安拜见林天官!”说着就要跪地磕头。
林季衣袖一甩道:“不必了,青阳遭了什么灾?可是被那妖王所害?”
梁脑袋哪敢直视林季?深深的低着头慌忙拱手回道:“回天官,秦灭当年,的确有一只大妖王乱起粱州吞人无数。可青阳那时却未遭其害。却是后来,大秦一倒,乱军称王。县里一群无赖也扯起了反旗,杀了县令衙役,划地称雄。不久,四外反贼接连杀来。可怜青阳未受妖灾,却遭人害。短短数月之间,城遭几易,民众尽毙十不存一。小的就领着残生百姓逃往城外荒山。”
“直到不久前,有一支打着天官旗号的大军沿经而过,平了那一众乱贼。随后又派人传信,让我等重建青阳,更要尽快修出一座天官庙来。小的不敢违逆,这才匆匆带人赶回。未想天眼重开,在这青阳故地再遇天官!”
“打我旗号?”林季问道,“那为首的又是何人?”
“呃……”梁脑袋顿了下道:“据说……那头目原本是个姓柳的大官,具体详情我也不知。”
“姓柳?”林季心下暗道:“莫非是那日我破境而出时再次遇见的柳成儒么?”
林季转头望向不远处的断墙残骸,叹声问道:“青阳旧民尚有几成?”
“连老带少,共计两三万余人……”梁脑袋痛心疾首道:“仅为……原之其一!”
林季微微点了点头,两手不由得暗自攥紧。
青阳虽是弹丸小县,可原有生民也有几十万众。
当初,那大蟾王祸乱梁州时都未遭其害,不想却被反贼灭其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