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行远的身体倒在了地上,他眼中的疑惑却愈发的浓厚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机在急剧的消耗着,鲜血不要钱似的从伤口处向外喷涌着。
此时此刻,从他的右肩一直到半边腰部,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像是被最锋利的利器斩成了两半一样,伤口平整光滑到了极点。
又像是被冻硬了之后,又被一刀两断的猪肉一样。
“这...这是什么?”行远诧异的问着,声音却比林季还要虚弱几分。
“袖里乾坤。”林季应了一声,却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咳咳,真是有趣!我还当这门神通只是鸡肋,想不到还有如此神效!”
此时此刻,行远那消失的半边身子,就在林季的袖里乾坤之中。
相比于舍神剑与引雷剑诀这等绝强的手段,反而是这不起眼的袖里乾坤最是难防,特别是在毫无防备之下,最是凑效。
林季挣扎着爬起身子,一瘸一拐的来到行远身旁。
“你..你这下等猪猡,密宗不会放过你的。”行远用着最后的力气,呢喃着说道。
话音落下,他的眼中也终于失去了焦距。
等到行远死了之后,林季松了一口气之余,也终于感受到了身上的剧痛。
但回生丹还在袖里乾坤之中,而他此时体内已经没有丁点灵气,根本无法再次打开袖里乾坤的空间。
没时间享受越境杀敌的喜悦了。
“先..先离开这里吧。”
林季勉强的爬出深坑,看了看四周。
是一片丘陵,看不到边际。
但刚刚在天上的时候,他隐约记得大路的方向。
依循着记忆,他拖着重伤且剧痛的身躯,缓缓的前行着。
他尝试着恢复灵气,但身上的经脉已经碎的七零八落,丹田每每聚集一点灵气,都会被用来修复经脉的损伤。
“这般的重伤,这还是第一次。”
林季步履蹒跚。
“越境斩了第六境的修士,说出去应当能吹许久了吧。”
他苦中作乐。
没由来的,他想起了还在襄州的钟小燕。
想到那丫头娇俏的脸庞,想到她那既恶劣却又可爱的性格。
林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应该..不是..走马灯吧。”
“若是寻常的第五境修士,此时应当已经凉了。但我终究是修了真龙体的..应该还死不掉..吧。”
心中的念头胡乱的冒起,林季只觉得自己眼前愈发的模糊。
终于,他走出了人迹罕至,踏上了大路。
但这也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体力。
在他跌倒在路旁,昏迷过去之前,他似乎隐约看到,远处有一列车队缓缓驶来。
再之后,他便没了意识。
……
萨迦寺。
塔林,最中央的高塔。
高塔的顶层,是一处没有丝毫光亮的空间。
隐约有喘息声在黑暗中有节奏的响起又落下。
突然,一道微光,照亮了黑暗。
那是一位面容年轻的和尚,正跪坐在一处有些古朴的蒲团上,无声诵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
突然,这年轻和尚睁开了眼睛。
他双手合十,跪倒在地,神情恭敬。
“弥章恭迎我主,我主慈悲。”
隐约间,一个面容狰狞的人形虚影,浮现在了邪佛弥章的眼前。
一如当初他与林季拼命时施展的虚影一般。
那虚影只是存在着,除此之外就没有了任何动静。
但弥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神情愈发的恭敬,但是在恭敬之余,却又夹杂着几分异样的复杂。
许久,虚影渐渐散去。
弥章则起身,又盘坐在了蒲团之上。
“我主,我如今只是小小的第三境,如何奈何得了那林季?”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若不是确定菩萨不曾关注他这里,他是断然不敢这般不敬的。
“还我自由?”
“我主,千年前你便是这般说的。”
“我渴望成佛,于是你传我双身法。”
“我渴望灭了善身合二为一,于是才有了九州龙脉之事。”
“如今我只是想与世无争的活着,于是你便许诺我自由。”
“千年了啊...”
自言自语着,弥章的语气却愈发的卑微。
先前善身行痴的所作所为,他在这高塔里看的一清二楚。
但也正因为如此,本该对给予他一切的菩萨言听计从的他,心中却终于起了几分动摇。
“原来即便是菩萨,也并非知晓一切。”
“行痴,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你怎么敢跟菩萨作对?”
“你怎么能做成?”
“而我...又能得到什么?”
心中的杂念一旦起了,便再难消散。
很快的,塔顶的漆黑空间就再一次陷入了极端的安静之中。
唯独与一开始不一样的,是弥章的喘息声。
此时此刻,连喘息声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