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杭管事想想,这倒也是,主要是训小子的经验太足,知道一开口就是说些不服气的狗屁歪理,索性就一开始绝了听他们说话的机会。
赶车的挥了鞭,棕黑的马脚步动起,拉着板车往前。
季子漠被闪的往后一倒。
手撑着地,说了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杭管事不是个小气的,知道闹了误会亏了钱也不恼,哈哈大笑道:“扛了十二袋粗盐就得了三十五文工钱还叫没看黄历?他们各各可是扛了几百麻袋。”
又问季子漠:“你是读书人?”
那边拿了钱的人群高喊:“这可是我们桑农县的神童。”
神童比较出名,其他县也是知道的,杭管事闻言惊了下。
想起颁布的荒唐政令,目露可惜。
不过朝堂纷扰自有当家人琢磨,与他这个跑腿干活的无关。
杭大算管事中豪爽的,大多都愿意给他干活,那边有人拿了钱扬声问:“钱管事,年前还有几日的活。”
杭管事:“年前还有两日的活,年后如何另有人行事。”
见他似心情不错,有人便玩笑着奉承了两句,说喜欢给他干活。
杭管事闻言笑的爽朗,道:“若是想跟着我干活,那明年签了生死状,随我放排去,就看你们敢不敢了。”
他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摆手直言道不敢不敢,若不是走到难活命时,谁人也不愿意去赚杭管事的放排钱,谁人不知道,杭管事本事大,专挑那送命的路段。
天已黑,各人工钱已拿到便都各自散去。
粗盐入库房的事不归杭大管,他便带着人去了提前订好房的客栈。
季子漠搭着钱多来的肩膀往前走,犹如受了重伤之人。
钱多来有些难理解:“你不就扛了十二袋,有这般严重?”
季子漠虚弱道:“我以前可是个连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
钱多来无语后说了句也是。
季子漠之前一个月都是在县里打转,码头倒是不怎么来,对杭管事不甚了解,他手拍了拍钱多来的肩头:“杭管事什么来头?听着像个人物。”
钱多来立马道:“那是自然,码头的人都愿意给杭管事干活,工钱高不说,给钱也痛快,若是天好事不急,你稍微偷懒那么几步路,他也装没看到,今日是天阴着,他应该是着急上火的,所以才推搡了你。”
“给杭管事干活要靠抢的,我这次也是第一次抢到给钱管事干活......”
钱多来说起杭大那叫一个崇拜,以及多受欢迎,季子漠听了好一会都没听到正题,开口打断他:“杭管事是哪家的人?什么来历?”
钱多来顺着他的话解释:“杭管事是漕帮的人,闲的时候会帮忙押送盐船,给咱们县和前后几个县运盐,现在年关,这趟的盐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
漕帮?季子漠把原主的记忆扒拉了两遍,什么资料都没有......真的想问一问原主,他到底是不是土著,怎什么都不知道。
“漕帮还有放排的活?”
钱多来:“有的,每年过完年就会带人去放排的,去一个月,就有五六十两银子呢!”
季子漠震惊了下:“这么多?”
钱多来点头:“除了亡命之徒,去的人也不多,要签生死状的,去远处的深山,放排要经过几十个大哨,像鬼门关,婴儿啼......”
果然,收益与风险成正比,这就相当于拿命换这份钱了。
钱多来把三十五文钱用干草绳穿好,递给季子漠:“你今日可是占了大巧了。”
季子漠有些想哭,刚才做苦力的那些人皆是羡慕他十二个麻袋拿了三十五文,可是这巧他有点受不住。
往县门处走,前面是车马行,季子漠提着草绳穿的三十五文钱看了又看。
最后在钱多来的震惊下,进去问了最便宜驴板车的价格。
经过几番砍价,最后十五文钱送三分之二的路程。
车马行的人拉着吃亏了的冷脸去准备驴车,季子漠站在县路上等着。
一个扛着糖葫芦垛子的弯腰老人走过。
今日天不好,在街上待到人散还未把糖葫芦卖完,还剩下四根。
他看着季子漠,上前笑道:“郎君可是要出县城回家去?要不要给家里娃儿带根糖葫芦。”
“我这糖葫芦专选的又大又红的山楂,糖汁裹的足足的,你带了回去,保管娃儿开心的蹦起来。”
“这天晚了,郎君要是要,我给你便宜些。”
就如老人所说,他的糖葫芦又大又红,上面凝固的糖汁把山楂包裹了个完全。
季子漠问:“多少钱。”
老人忙说:“这一串穿的有八颗大山楂,我白日是卖三文钱的,现下你给我两文就好。”
老人年岁不小,是季子漠爷爷辈的了,此刻为了卖出糖葫芦,笑的有些讨好。
脸上粗糙的如百年树皮,瞧着就知道吃多了生活的辛劳。
季子漠数了九个铜板递向他,老人唇口微张,目露惊诧。
“买三根。”
季子漠原价买,老人喜的说着吉祥话,说郎君心善,定有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