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先听说荣禧堂里的事,不免要皱着眉头回转。
“难得几个见面,四姑娘怎么了?”
贾琏入内来问。
迎春抹了泪,站起来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仍是委屈的抹泪罢了。
“怎么了?为婚嫁的事闹了一场,撇下人就跑了。”
凤姐儿近前来,迎贾琏坐下,再道:“我已经打发人去,多半是到东府寻她亲嫂子去了。亏还是个大家闺秀,千金不换的小姐,哪有这个样子的,全怪是谁惯坏了人。”
贾琏道:“这么说还是俺的不是?”
凤姐儿道:“真该叫你听听先前好姑娘的话儿,我是死了脸皮的人也就罢了,你二妹妹可没见过这阵仗。”
贾琏瞅了瞅边上抽泣抹眼泪的迎春,当真是一阵头疼。
凤姐儿过去扶着迎春再坐下,小声安慰一阵后,抬头来问道:“真真你还是个亲哥哥,人家探春嫁给王府做管家媳妇,迎春却在外头挨饿受冻的,桂家哥哥做高官,弟弟又不是。”
桂花小妹在后头,因为是亲眷,也得以入内来,正巧听了这话。
原本上前拜嫂子的动作顿时一僵,自觉没脸,微不可查的声问了安后,便低眉顺眼的往一边站着去了。
贾琏道:“快别说了,刚巧外头还少个典客,就叫他领了去。”
迎春闻言,忙拉着丈夫来欢喜拜谢。
贾琏正为惜春的事烦恼,再道:“多派些人去四妹妹那边伺候,她原是敬老爷在世时委给荣府上照料的!”
凤姐儿三言两语帮迎春讨了差事,卖弄了本领,顺了心,其他的事也就不计较了,笑道:“是是是,这就叫来喜家的去看,等四妹妹消了气,我再舍了老脸亲自去请去赔罪。”
一语未了,前院里有哭声传来。
“国公爷——”
哭嚎声近了,赵天栋先到门外头请示道:“水梁坊的环三爷报丧来了。”
伺候的婆子打开帘来看。
外头不及拦着,贾环已经入内,过外厅,到了帘栊下伏地哭诉道:“琏二哥,我家老爷和太太没了!”
一时间贾琏、凤姐儿、迎春夫妇,内外众丫鬟、众婆子都是惊了。
凤姐儿慌乱到了门前,道:“这还得了,你快再去告诉大太太,我们换了衣裳就过去。”
“先住了。”
贾琏在后面叫停,上前来问道:“二老爷染了时疫没治好也就罢了,听你说怎么二太太也没了?”
凤姐儿顿时不无埋怨的看着贾琏,道:“说你是在外头忙昏了,怎么这都不知道?二老爷二太太这几十年感情深厚,连月都是二太太衣不解带的照料二老爷,如今一齐出了事,早该隐隐叫人预料到。”
贾琏对王夫人稍稍改观,不再多说,旋即动身去换衣裳,同时依着话打发贾环去给邢夫人报信。
迎春夫妇自然也是要一并去的。
毕竟迎春当年从贾母身边搬离后,好长日子里就是跟着王夫人过活。
……
昔日的倾城伯府,如今的工部尚书、前前朝的国丈贾政府邸。
路况就近,荣国府里的主子齐齐来了。
到了内宅,贾政与王夫人正洁身入殓,邢夫人看了出来,抹泪道:“可怜,以后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
珠大奶奶李纨带着贾兰出来,不免是上前抱着邢夫人痛哭。
“大太太——”
凤姐儿、迎春拭泪来劝李纨。
贾琏、贾琮则是引贾兰到边上说话。
贾环在荣府没报错信,二老爷贾政因去年太过尽心尽职,沾染瘟疫昏倒送回家时,已经是病入膏肓,全亏王夫人日夜不离的照料,遍寻名医,才多续了几个月的命。
今日贾政熬不过,撒手人寰,王夫人积劳成疾,竟连宝玉也顾不得,就哭断了气,跟着去了。
“有能耐同二老爷做到这般地步,对俺这外人倒是一向佛口蛇心,真便宜这人了。”
贾琏暗自嘀咕了一句,摇摇头,叫贾兰指引,往草草布置起的灵堂过来。
此时贾环正与吴兴、郑华等人在外头奔走送讣闻,贾兰、周瑞待客,唯有贾宝玉披麻戴孝跪在灵堂里痛哭不止,别人都劝不得。
贾琏到灵堂来,四下看了看,道:“这里毕竟小了些,还是三日后再送到铁槛寺办丧礼最好。”
边上贾琮见贾宝玉不来接人,只以为是伤心过度,忙是来扶起。
再听贾琏这般说,贾琮道:“这也有不妥,到了铁槛寺,都中亲友肯出京祭奠的必然少些,排场虽大,人气反倒是小了,依我看还是就在这大办一场最好。”
贾琏思量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这话也有道理,便多凑些银子在这治丧罢。”
说着就让贾兰记账。
贾琏夫妻一千两,贾琮夫妻也是一千两,邢夫人五百两,迎春夫妻五百两,凤姐儿以侄女的身份,另外再出一千两。
贾兰正记着,忽闻宁国府与贾代儒、贾代修两家来了,忙是去迎。
贾蔷夫妻出一千两,贾蓉夫妻出八百两,尤氏出五百两。
各房凑了银子,再请贾代修做外总管,李纨为内总管,执笔文书安排丧事,买办、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