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一十四日,响午时分。
贾琏传旨出京来。
一干上朝的重臣还留在太和殿里不放,都中市井渐渐有些风声鹤唳,流言甚嚣尘上。
不过宫廷已经稳定,市井一时再如何不安也算不得什么,自有宫廷传旨去五城兵马司里,叫其等去四方巡视缉盗,维护治安。
神机营那处已经稳定,安排出人手到都中驻守,总督冯唐也亲身入宫参拜去了。
在贾琏传旨的身后,便有上万神机营士卒徐徐推进过来,等待传旨结果。
冯紫英领一屯羽林营骑马一路护送贾琏抵达京营外,金盔金甲奔行过雪地,挟此大势而来。
贾琏最先抵达的是倪二的营帐,见军容严整,一众士卒成列,正在四下收拾营中的断壁残垣,当即上前通报了姓名。
这处营帐内的士卒也正是人心惶惶,连忙迎贾琏一行人入内,禀话道:“有传言说节度大人死在了昨夜,天明升了中军帐,司法吏将我家上官索去了,又以节度印要我等在此修整。”
还好没来得太晚,贾琏听得不免庆幸,当即道:“我乃朝廷钦差,正要去中军帐传旨署理京营大小事务,你等只管弃先前的节度印不管,随我去搭救你家大人。”
京营人马众多,其中派系更是错综复杂,小种能稳神机营,倪二却是绝对看不住京营。
是以昨夜只让倪二率众营啸,攻打同僚,以防皇城没有围住,叫京营收到宫里的音信去支援。
如今天明了,兵乱止住,其他营盘发兵来攻,压下倪二一营,又捉了倪二去。
因见着一群金盔羽林骑入营,以为又生了变故,附近看守倪二一营的京营士卒再次汇聚,好似黑云流转,兵锋直指过来。
营内一时慌乱,士卒忙披挂上阵,再来抵抗。
贾琏当今领羽林骑出营门,手持圣旨喝退阻拦的京营士卒,要众军官来相见。
身后倪二所部也仗着圣旨在前,一窝蜂似的涌出来。
有圣旨开路,面前兵士尽皆退开,贾琏紧着马速,一路朝中军帐过来。
此时,京营中枢地方早已经发觉了都中变故,晓得凌晨有人于宫廷谋反,传信过去的哨骑派了一波又一波,急得各自心慌。
有人商议要快发兵去,诛尽乱党,反正夜里有宫人来传旨求援。
但也有人说城门紧闭,上面密布兵士值守,不知都中状况,如今好不容易平了营啸,军中暂且修整,不见眼前有圣旨过来,绝不可贸然出兵。
一众统领、参将、指挥使各有言辞,也各有打算,一时哪里说的清。
忽有人哨骑来报,说有万余神机营士卒,正持兵械朝京营驻扎方向过来。
一时间中军帐行在也不解其意,只各自面面相觑一阵,打发人点兵出营去堵住,万万不要真的刀兵相见,那样谁也担不起责。
刚分了人去点兵,又有消息报来,说朝廷钦差要来了,只是先去了倪二的营中。
这下不管一干军官是怎么想的,忙是都不戴头盔迎出来。
贾琏来的着急,已经抵达,因羽林骑不过一屯,中营地方便寨门大开,直接放了众人入内,只将跟随而来的倪二一营士卒阻拦在寨外。
议事厅内一干军官才行到点将台边,见贾琏下马,一手托着圣旨来了,忙是都来拜见。
贾琏当即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古来治世赖有贤臣,周、召以降,有晏殊、百里奚、孙叔敖之属,汉有曹参、周勃往续。
臣举则君正,天下治焉。
朕思朝中,忧节度,权责中正有所不谙,臣子条条无所适从,乃至虎狼觊觎阶陛,宵小趁乱宫闱。
京营诸部,堪称国脉,位尤重焉,朕殊重之。
因特擢光禄大夫贾琏署理京营节度一事,提调所部一干军中要务,代朕巡狩,体察军情,整饬吏治,便宜行事。
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早就觉得都中要出事,一时间来接旨的京营士官听得目瞪口呆,只有少数几人山呼万岁领旨。
有人更是当真无所适从了,出声询问道:“敢问钦差,若由大人署理京营,节度大人如何?”
贾琏道:“好说,本官正有另一份旨意要节度入朝述职,他在何处?”
一人接话道:“节度大人昨夜被乱兵惊扰,患伤在营中整治。”
“无妨。”
贾琏面上有了笑意,即命冯紫英领人寻过去,抬京营节度使回都中去。
这般状况叫一干军官脸色大变,少有几人更是敢怒不敢言,眼见贾琏吩咐了这些,往议事厅那边过去。
一干人等连忙发跟上。
冯紫英捧金钺入议事厅内,命羽林军列队于堂下,等候差遣。
“拿倪二来!”
别室里,倪二即被松了绑,身着单衣受押过来,抬头见贾琏举起圣旨,当仁不让的做了主位发号施令,左右有羽林金甲拱卫,一时是喜不自禁,知晓大事功成。
有原京营节度使的心腹出声道:“此人昨夜聚众营啸,以至于死伤部众不计其数,物资焚毁不计其数,帐内眼下正待发落,不知钦差大人可是要仗旨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