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也太容易了,脸上就差刻印的人,哪有那等好处?干脆使些银子脱了罪,我也听话跟你回金陵去,正好我那老爷还在,一起孝敬些日子。到那时就我们夫妻几个,其他的事再不用管了,这样可好?”
繁华散尽天地宽。
也是官爵都没了,凤姐儿又实在舍不得贾琏,才说出这通透的话。
一日回了老家,到那时虽然只是个乡下地主员外,但也算自在,能免了无休止的操心。
“这话听着倒像是平儿说的……”
贾琏看了看凤姐儿,确实是有些因这话心动。
正说话间,外头王善保家的过来了,在厅间隔着帘栊说道:“有客来了,太太请二爷去作陪。”
贾琏闻言,先走出里屋来,问询道:“大太太叫我过去倒是少见,那客人是来做什么的?”
王善保家的迟疑一阵,才是开口道:“那人是孙绍祖,家里世袭指挥,是原本和二姑娘定的亲。如今他来退亲了,还说……要还五千两银子回去,大太太这才连忙要我请二爷去说话,不知道二爷认不认得他家那边的人,能说合说合最好,毕竟也是天作的好姻缘。”
贾琏竟不知道二姑娘迎春什么时候定过亲,当下大感意外,回望了屋内凤姐儿一眼,见她点头,才是朝外走出了。
不多时,到了东院花园里。
五千两银子的聘礼是从未见过的,是以贾琏多留了个心眼,止了王善保家的进去通报,自个悄无声息的站到了门口。
屋内,那孙绍祖家的言语并不客气,正说道:“……这事追着源头,是尊府大老爷欠我家五千两银子,白纸黑字的不愿还上,才说了这一门亲事过来,本来是没成。”
“我呸!”
邢夫人那边啐了一口,骂道:“分明是你当初眼见着我家风风光光,才眼巴巴盼着这门亲事,要和贾琏做亲戚,说欠的银子全不要了。如今想着要退,坏了二姑娘的名声,就算我答应里头的人也不答应的,你家早早歇了这没脸的心,把姑娘接了去是正经。”
再有几声言语,贾琏听得不免动了气,扭头怒视边上的王善保家的。
一个两个的,他清清白白迎春妹子就要这般来遭人嫌弃?
王善保家的见贾琏看来,只得讪笑,眼睛四处看了看,急得想寻地走人。
贾琏倒是没立时因欺骗发作她,当下已经寻进屋去,认了人,一手提着那孙绍祖起身,另一手不留情面的扇了几个响亮巴掌,再将他提将出来,往廊下一扔。
“滚滚滚!五千两银子洒家匀给你,要是四处张扬坏了我妹子的名声,下次便仔细你这厮的脑袋!”
那孙绍祖也是武勋人家出身,但奈何刚一照面,一阵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后,便发现自个就栽进了庭下雪地里。
好不容易爬将起来,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疼,原本的面容被打得已经看不清了,顶着个猪头,刚要撒泼,眼睛眯成缝隙望着游廊上的贾琏,认出人来,不免又支吾了。
对面刑部堂官都敢当众杀,怕是不缺自己一个。
“老爷我……不和你一个罪民计较……等拿了银子去桂花夏家讨贵媳妇去……”
支吾了一阵,孙绍祖头也不敢抬,一手捂前,一手捂后,灰溜溜出门去了。
贾琏眼见这孙绍祖走了,余怒未消,回身见邢夫人出门来了,便道:“正有话要问大太太,按理说大老爷过身后,也该是长兄为父,怎么二姑娘的亲事俺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邢夫人见贾琏又来逞凶,瞥了眼那不中用的王善保家的,讪讪道:“这也是有些年头的事了,谁知道大老爷什么时候欠的银子,所以主张了这场婚事,你仔细想想,我又哪里劝得动?只不过以后再有这事和你说说罢了。”
反正大老爷贾赦死了,个中关系自然由得邢夫人来说。
“晦气!”
贾琏皱起眉头,撂下话甩袖走人,照南北夹道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