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一时无人说话,大大小小都静了,常人说余音绕梁,怕也就是如此了。
这时,史湘云见黛玉起身来,面上便显了笑意。
“这曲子悦耳,是林姐姐自作的吗?”
史湘云两手抓着林黛玉,仰面热切来问。
林黛玉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往日的时候,是不是让云儿误以为自己是个全能的人儿?
“这是高山流水之《流水》。”
边上李纨莞尔一笑,故作摇头的来打趣湘云道:“看来你不是黛玉的子期了……”
史湘云虽然不通琴曲,但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典故还是晓得的,眼见屋中众人都是掩口胡卢,不由得羞红了脸。
不过如今懂琴的少,暖阁内众人也少有明白黛玉那曲子的,自己都不会,哪里好意思抓着不放。
是故笑了一阵后,便且饶了打趣湘云的事,只再让黛玉来弹奏几曲。
李纨道:“这张琴贤德妃娘娘也是用过的,等明日娘娘省亲时,或可以和老爷太太提一提,为娘娘奏琴曲献上。”
她也是对黛玉的造诣心悦诚服,才适时有了这个提议。
四姑娘惜春听到这话停了画笔,带些迫切来点头道:“这个好了,免得别人都盯着我们是去做作的,还真不知摆什么模样才好……。”
眼见三春湘云都是笑着称这个主意好,黛玉争论不过,并且这事想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便也是同意了。
“那就该这么说定了!”李纨道:“太太那边我去请示。”
这下众人心满意足了,围着李纨和黛玉道谢了好一阵,才是重开诗会。
黛玉亦是凑近和三春商讨议论了好一阵词句,才再被请出来,到中间奏琴。
当下一人奏琴,众人论诗,再时不时相互来往请教。
如此乐而不疲间,到了夜阑人静之时。
王夫人和贾母使人来催促了几遍,让众姊妹都早些回去歇息,不要误了明日的大事。
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也是被派了过来,到了花厅内传话。
“林姑娘,老祖宗说让你去她哪儿睡下,明日事多,又不是男人,怎么好通宵达旦的?”
众人眼见鸳鸯都来了,便也只好带着可惜止了诗会,准备收拾暖阁。
“成了!”
屋内,坐在中间书案边许久的惜春这时起身来,兴奋招呼众人来看。
“画好了,可不容易呢。”
于是黛玉湘云、迎春探春、李纨鸳鸯等都是循声围拢了过来。
只见在惜春书案上,三尺宣画中,赫然是暖阁内众人诗会的场景。
黛玉在中间,一手抚琴一手捧诗。正对面是惜春自己,桌上提灯,手持画笔,只露出半张脸蛋;左侧探春迎春列坐,身形前倾凑在一起议论。右侧李纨一手撑起额头,与旁边素云说话,还有湘云坐在凳上身子后仰,手中甩着一册唐诗,侧脸朝暖阁外看,显露出一副放荡不羁的笑意模样来。
另外有司棋、侍书、入画、碧月、紫鹃等人,俱在其中,虽笔墨不多,却是神态各异。
众人看见这话,互相指点一阵,都是笑了。
湘云原本想怨自己被画出了些憨态,但仔细看了又看,便也是一同乐了,不来追究。
“起个名吧。黛玉快来,我先前说给你的好事来了。”
李纨一手拉着黛玉,让她到身前来,同时再喊三姑娘探春准备在留白上写字。
“什么起名的好事?”
黛玉问了句,看着惜春这画有些爱不释手。
李纨其实也是被三春和湘云央求过来的,想着成立一个诗社,让要好的姊妹们聚在一起,如今领了祭酒的位置在主持,便由她来和林黛玉说起。
黛玉以前也隐隐听湘云提起过这事,再听了李纨解释,顿时明了今日诗会应当正是算作这诗社的前身。
既然是诗社,就自然该要有个名子才是。
李纨道:“我们讨论了几个名,都是各有道理,先前你既然猜着了抱琴的事,那就央你起一个好了。”
黛玉倒也不着急起名,只先来问道:“大家都取了些什么名?”
众人听了却是都相视一笑,缄口不言,只让黛玉自己想。
一众姊妹当中,只有黛玉住得远,平素见面的日子少,参与的玩乐也少。是以众姊妹都已经商议定了,正是要把这次诗社起名的事让给黛玉。
猜测抱琴名字的那事,其实就是得个趣味罢了。
眼见姊妹们都是摆出来一副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黛玉笑了笑,却是道:“正值隆冬时节,左右不过是叫梅花社、海棠社一类的,总不然真学得嵇康等七贤风雅,叫什么竹林社、长啸长吟社?”
李纨不受这试探,只笑道:“好人儿,就属你聪明了,总之快选一个了,什么名都好,不需顾忌什么的。”
黛玉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见众人殷切望来,只好勉强择出一名来。
“唤做‘蕉园社’,如何?”
当下诗社的名字便如此定了。
李纨研磨,三姑娘探春越众而出,提笔就要在宣画顶上空白之处落下‘蕉园诗社’四个大字。
“这画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