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散乱的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在贾琏本司的驻扎营帐前停下。
今夜里无月,星光也暗淡,哨口的守夜士卒拿火把往下方一扫,看清了马上贾琏的脸。
贾琏朝守夜的士卒点点头,旋即领着吴用几人进入营帐范围。军营里面此时一片静默,只有转角燃烧的照明火盆有着噼里啪啦的细微声音。
吴用随贾琏下了马,他虽然刚刚被八皇子追了一阵,但仍然有心笑道:“哥哥今天这营帐中倒是安静的很。”
以往神机五营驻扎在京都,整日无事下士卒们有力没处使,每每到了夜晚就同聚宴一般热闹,可是非要闹到凌晨时分才能安静。
贾琏因吴用这话也看了看四周,他却是和本司士卒们心有同感,回道:
“士卒三日守陵,不能马虎片刻,真教连我都有些累着了…也不知那姓黄的领着守陵卫是如何受得这份差事…”
说话间,贾琏领人进了自个营帐里,赵家兄弟俩也不叫他们守在门口了,都各自坐下。
他们方才打翻了八皇子的人马后,一时没思量出该如何是好,这才先回到贾琏本司的驻扎地再说。
八皇子总不敢带人硬闯军营。
坐在帐中下首的赵家兄弟此时都低着头,沉默不语,他们只觉得今夜如梦似幻——自个不过市井之民,如何一夜之间就同天家起了冲突?
没说的,他们一行人定然是深深恶了八皇子那边。
本朝治世百年,养士百年。皇子皇孙的身上都披着一层朝廷威严,民间谓之龙气。他们今夜便恰巧是得罪了一位龙子,现在想来怎能不叫人畏惧。
“咦…”
贾琏的轻咦声吸引了众人目光,他却是恍然想起一事来,忙转头同吴用问道:“前番学究进詹事府的时候莫不是提过一个皇子,那人难道是刚才八皇子?”
吴用上月未立新功,又不到礼部的补官时节,他却无故从顺天府主簿升任了詹事府太子洗马。这事吴用猜是背后有贵人提拔,提拔了他,可以拉拢贾琏。
而贾史王薛四家同气连枝,九省统制王子腾尚未有明确表示支持哪位皇子上位,谁拉拢了贾琏,便有极大可能拉拢到王家站台。
对于贾琏的发问,吴用刚要摇头,但旋即止住,沉声说道:“是有那么几分可能,但八皇子年岁尚小,手下能使唤的人应该不多,怕是难以做到把我从顺天府提到詹事府。”
方才八皇子招揽人手的手段那般生疏,实在叫吴用嗤之以鼻,那样的人怎么会想得到提拔他。
依吴用来看,能使人提拔他到詹事府的,大概率还是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这几人。至于余者成年的皇子中,四皇子早年就被赐死,死因未知;五皇子腿脚有疾,仪表不正无缘皇位;六皇子则是听说同王子腾有些间隙;这几个皇子怕是都不会有心思来提拔他。
而最有可能的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中,此时三皇子这个被朝野称作良皇子的不在帝陵外,全然没有接触贾琏的意思,怕是也只能排除。
余下的,就是太子与二皇子这两人了。
吴用骑马过来时就已经想了一路,现下又琢磨了一阵,终于是拿定了主意,起身来喊道:“既然扫了八皇子的脸面,我等干坐在此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若寻太子去!”
吴用这话说的是斩钉截铁。
贾琏笑道:“学究又有了主意,你且说说。”
吴用回道:“太子殿下是此行的主事者,且又是八皇子的胞兄,同系水皇后所出。我这些日子见过太子数面,对他有些把握。莫等八皇子去添油加醋的说一顿,我等这就提前寻到太子那边将事说了,太子当会替我等揽下那八皇子之事!”
八皇子终未成年,待他们提前与太子通气,又能还使些什么手段奈何他们去。
贾琏顺着吴用的话琢磨了一下,没发觉什么不妥,便是点头道:“既然学究你有把握,那且事不宜迟,我等早些去寻太子告状好些!”
吴用拱手道:“哥哥放心,我终不叫留下后患就是!”
…贾家亦分属四王八公之列,天然便是半个太子党,八皇子这可是在挖太子的墙角,吴用笃定贾琏只要寻过去,太子必然出手。
几人说走就走,即刻出了营帐中,再度上马,驶离了贾琏本司军营。
此番出京祭祀者不过五千人,因此占据的地盘并不大,不及一炷香的时间,贾琏便已经抵达太子中营外。
帝陵外的树林子早就被砍伐殆尽,太子中营门口守夜的皇城羽林卫远远听到声响,又隐隐约约看见些黑影过来,便提前出了些人,将赶来的贾琏与赵家兄弟拦下,不教他入营。
理应如此,以太子之尊,似贾琏这等外人未得通禀如何能进。独吴用是太子洗马,常在东宫出入,羽林卫也都认识,这时才能直接走进。
贾琏也不硬闯,只目视着吴用和羽林卫过去通报的人一齐走了,自个牵着马和营门前的羽林卫大眼瞪小眼。
只约莫过了半盏茶时间,去通报贾琏到来的羽林卫便是先回来了,还带了吴用的话,叫贾琏暂且继续等候。
…太子中营里莫非有何变故不成?
贾琏没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