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沐回到家,专心安置好重伤到已近昏迷的凯瑟琳,拜托奥利弗来为她医治,然后就去了餐厅,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以此避免自己多想以撒的事情。
其实她已经发现了,她并没因为刚才的突发状况对以撒生出什么厌恶。
究其原因,大概一方面因为瓦伦丁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而以撒不仅帮了她很多,也一直以一种近乎“理想主义”的心态想让这个世界变好;另一方面,则是她虽然也想让这个世界变好,但她也很清楚,这个世界和她原本生活的地方是存在巨大差异的。
且不说什么贵族对普通人绝对压制、肆意折磨杀戮,哪怕在普通人之间,这个世界的主要构成也并不是她先前认知里的那种“生活模式”,而是更接近游戏,大型的网络游戏。
那种大型网络游戏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是爱恨凛冽,是快意恩仇,玩家间出现对决、击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虽然当这一切真正出现在一个“世界”里,瓦伦丁的死就是真正的死了,没有办法像游戏里一样复活,可社会机制本身如此,她就要承认“杀人”这件事在这个世界的性质远远没有她原先所在世界恶劣。
抛开背景谈三观都是耍流氓。
——叶沐心里明白这些逻辑,明白她正经受的三观冲击是因为世界背景不同导致的,可是冲击存在就是存在。
她可以从理性上说服自己不和以撒过多计较,甚至可以纵容自己的私心,罕见地滥用一下领主职权不对他进行任何法律上的追究,但在感性上她还是需要消化一下这件事。
所以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以撒,只好索性避着点。既不见他这个人,也暂时不让自己多想。
想要这样,最好的办法就是专注干自己的事,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叶沐连家都没回,直接住在夜幕餐厅,在药剂辅助下不眠不休地卷生卷死。
所有消息都放在中午十一点统一处理,关于以撒的那部分则暂时被她自动忽略掉。
这样的“卷生卷死”卓有成效,这三天里,她不仅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也让餐厅的菜品产量翻了个倍!
这些物资叶沐永远都不嫌多,直接美滋滋地把多余的部分存进了储备仓库,填补了勒斯塔小镇居民集体搬迁后库存消耗量的一部分。
到了第三天晚上,她终于有心情睡个觉了,于是从傍晚开始就没再喝药剂,餐厅打烊后她就在一楼安静的角落里铺了床。
床还没铺好,紧闭的大门被敲响了。
叶沐眉心跳了跳,没有直接应声。因为这个时间所有人都知道餐厅打烊了,不应该有人会找过来,现在听到门响,她怀疑是以撒。
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向大门,透过门缝向外看了眼,是珍娜。
她便打开了门:“晚上好。”
“晚上好。”珍娜没有进门,站在门外沉了一下,“以撒说你不回他的消息,让我替他带个口信……你介意吗?
”
叶沐抿唇:“你说吧。”
珍娜道:“他说他知道他那天的行为过激了,并且愿意为此接受惩罚。虽然领地的相关法律还没有制定好,但他可以等待结果,任何结果。”
“坐牢、做苦力,甚至死刑……怎么都行。”
叶沐沉默良久,最终摇头:“法不溯及既往。”
这是在不提任何私心的前提下,也可以放过以撒的理由。
“决定权在你,领主大人。”珍娜颔了颔首,然后就是半晌的安静。这安静拖得太久,当叶沐以为她会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又说,“有些事情我不该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些……请允许我只挑选自己能说的部分。”
叶沐一怔,然后点头:“好。”
她以为这会是个很长的话题,便往旁边让了让:“请进吧。”
“不用,很快。”珍娜苦笑,“我只想说,昨天的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杀了瓦伦丁……”说到此处,她睇了眼叶沐的神情,意有所指,“你应该也发觉了,瓦伦丁当时想说一些往事。”
“是的。”叶沐没有否认,但她也并不想探究。
在过去的三天,她都没想过要去探究这个问题。
因为这一点显然关乎以撒的身份,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而他明显不想多说。
她身上也有与之类似的秘密,她同样不想多说,可她确信他对这个秘密的存在也是有所察觉的,但他也没有问她。
这是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和尊重。
珍娜也没想戳破这层遮掩,她眸色深深地望着叶沐,告诉她:“以撒的身份导致他经历过很多波折,包括长达七个月的追杀。追杀他的,无一不是最顶尖的杀手。”
“我们最初有十一个人,最后只剩了我们三个。即便是这样,我们也经历了数不清多少次的死里逃生,为了逃避追杀甚至不得不深入怪物群。”
“最凶险的一次,我们被杀手逼到断崖边,不得不跳下去。万幸,那断崖底下是一条河,可河里还有水怪,河岸上有时刻等待闯入者的哥布林。切斯当时已经身受重伤,差点成为水怪的猎物,以撒为了救他,不得不自己放血吸引水怪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