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显然也没有想到先前的那阵炮竟然没摧毁那座小山上中国军队的抵抗意志,于是那沉闷的炮声就又响了起来,而炮声越来越响,在那座小山反斜面的坑却也越挖越多越挖越大了。
在那炮声隆隆之中,商震和一些士兵们就挤在一个大坑里听着炮声,看着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土块杂树还有从不远处爆炸飞过来的土块。
以现在看来士兵们用刺刀与双手在反斜面上挖出来的大坑小坑那还是很管用的,炮弹不会直接落到反斜面上,可爆炸崩起来土石有时却会飞过来的,有了那大坑小坑便又多了一层防护,这回却是连头破血流都免了。
眼见日军的大炮不能再对他们造成伤害,士兵们也都放松了下来,在那炮声的间隙里有士兵夸道:“还是连长的这招好,要是早挖工事,也省得我脑袋上被砸个包了!”
本来这个士兵是戴帽子的,可是在先前日军的炮击中,他的额头上就被溅过来的石子打了个鸡蛋大的包,疼不疼且不说,至少消肿之前他那帽子是戴不上了。
“打仗不能光靠勇敢不怕死,还得学会动脑筋,咱们在很多方面是不如日本鬼子,可是只要咱们找对了路子,就既能多打日本鬼子又让自己少受伤。”商震总结道。
商震以他东北人的特有的语言表达方式把打鬼子要动脑子说的很直白,那就是要找对路子。
“轰”的一声,又一发炮弹在山头上炸响,躲在反斜面的士兵们下意识的又把身子往坑里缩了缩,可是这回也只是本能的反应,内心里已经不害怕了。
商震也不理会儿从山上滚落的土灰,目光在大坑里士兵们的脸上扫过。
这些士兵们的脸庞于他来讲是亲切却又陌生的。
亲切,那是因为本来大家本就都是东北军的,一张嘴一说话都是“咋了”“嘎哈”,都是那一嘴土的掉渣的东北话,于长年游离于东北军主力部队之外的商震来讲,那是地地道道的乡音。
陌生,那是因为这个坑里的士兵都是警卫连原来的那些兵,他一个认识的的都没有。
商震带着老兵在山上反击日军,下面警卫连的人便在那陡坡下挖了好几个坑作为工事。
而等日军再次开始炮击之前,商震带着老兵下来他就和老兵们分开了,一个人进入到了自己新手下的工事里。
不管以后如何,商震现在也是警卫连的连长了。
自己是老兵,自己的新手下们当然也是老兵!
东北军入关又能招到几个新兵?象自己能招到几个那都是机缘巧合碰到的,如果东北军大批量的招兵也好抓壮丁也罢,那肯定是要遭到原来势力范围的那些军阀的反弹的!
大家虽然同是老兵,可老兵与老兵还不一样呢,商震自忖,长期游离于大部队之外的自己在怎么活命上那还是有点经验的。
可不能跟上回似的,虽然说自己并没有被上面任命为一个连的连长,可是自己带着那些临时的手下,最后打得竟然又只剩下了自己老哥一个!
那些兵不是东北人,不能说为国牺牲了就牺牲了,这回自己带的都是东北人,自己就一定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可是这子弟兵在任何人心里来讲终归是与别人不同的。
这就象那个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前,最后剩下的那是几百兵丁了的,那不也是项羽的子弟兵吗?
史书上说项羽手下剩下多少子弟兵商震是真的记不住了,或者说,他看的根本就不是史书,那他也只是在看成语词典时,他记得一个霸王别姬的成语后有关于项羽乌江自刎的故事。
以上之种咱,商震就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和自己新手下们说点什么的。
“再说咱们现在用的三八大盖,这枪是好枪,打的远打的准后座力还不强,可是子弹太细了,那咱们把子弹尖磨钝点,子弹打的距离不变准确性相差不多,可是打到小鬼子的身上时那打出的窟窿眼儿可就不一样了。这也是找对路子。”
“再比如说,咱们穿的鞋别管是胶皮底子的还是布鞋,都没有小鬼子的大头鞋结实。
可是轻便不说,真要是下雨天和小鬼子拼起来,咱们的鞋可没他们的鞋滑,这也是找对路子。”
“再比如说,咱们警卫连枪多,我看好多兄弟既有短枪又有双枪。
咱们谁都知道短枪精确度不高但开枪快利于近战,那么咱们可不可先埋伏好,等小鬼子近了,利用咱们火力上的优势给小鬼子来个突然袭击?”
商震接下来要说的,那无疑还是“找对路子”,可是这时又有一发炮弹在他们的头上炸响,于是躲在反斜面工事里的他们便又看土灰从头上倾泻而下。
当土灰少了一些的时候,商震就要接着讲,可这时却有士兵先问道:“连长,然后呢?”
“啥然后?”商震一愣。
“你不是说咱们利用火力上的优势给小鬼子来个突然袭击,然后呢?”那个士兵就问。
“然后——”商震顿了一下便理所当然的回答道,“然后就跑啊!占了便宜那还不跑,等小鬼子援兵到了找咱们打回头架吗?”
商震的回答让士兵们“哄”的一声就大笑了起来,是啊,敌强我弱,那占了便宜还不马上跑还要等小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