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韶之理好袖子,往外走,“母亲,您来了。”
“诶,怎的起来了,不舒服躺着便是,和娘何必见外?”老夫人关心道,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即使两鬓斑白,眼尾下垂,嘴角法令纹加深,身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精气神却比楚韶之好上太多。
“儿子没事,您坐。”楚韶之斟了盏茶送到徐老夫人身前,茶水升起袅袅热气,“母亲,喝茶。”
徐老夫人仔细打量他,忧心道:“脸色还是苍白,用了那么多药,也未见好转。”
“已经好转许多,常言道病去如抽丝,仔细养着,慢慢就养回来了。再说还有杨大夫在,您别担心。”楚韶之宽慰道,尽量贴合原主。
还好原主常年经商奔波在外,和徐老夫人并不十分亲近,更多的是儿子对母亲的尊敬,不然以两人四十三年的母子情谊,不定会发现他的不同。
徐老夫人叹了口气,“道理娘都懂,可病在儿身,痛在娘心。昨儿天气好,颜氏陪娘去城外靖安寺拜了拜,捐了香火,求佛祖保佑我儿平安。通惠大师点化,道你月值年灾运蹇时低,但有吉星庇佑,过了这个坎,便时至运转,顺遂无忧。”
徐老夫人说着说着,嘴角露出笑来,极满意通惠大师的点化。
楚韶之:“母亲有心了。”
“亏得颜氏提了嘴靖安寺灵验。”
徐老夫人茗了口茶,缓缓道:“你想静养,颜氏便不曾来打扰你,可心里始终记挂着,她最是心细,若能有她照料你,娘也放心。”
楚韶之:“……”
原来在这等着。
原主一妻三妾,一妻一妾亡故,府中还有两位妾室,皆为原主生儿育女,侍奉公婆,不是大手一挥上下嘴皮一碰,说休就能休。占了原主身份,该尽的责任他会尽,给予她们富足安稳的生活。但,原主妾室的殷勤、温柔小意,他无福消受。
楚韶之:“儿子用惯了关差,有他伺候也是一样。”
一旁关差适时道:“小的定尽心竭力伺候老爷,老夫人您放心吧。”
徐老夫人抬眼扫向关差,叮嘱道:“可得机灵着些,伺候周到了。”
关差应下:“小的省得。”
“说来也巧,昨日从靖安寺回来,见着一女子,我瞧着啊,与周氏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倒是让我想到从前。”徐老夫人望着他,目光放空了瞬,似乎真的想到了以往。
周氏……原主的亡妻,楚韶之从记忆里翻找,她年轻时是何模样来着,印象中的容颜已渐渐淡忘,挥之不去的是婉约的气质。
……应当容貌绝佳。
“不提也罢,年龄大了就是爱回想。”徐老夫人垂下眼,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你身子不舒服,娘不扰你静养,且先回了。”
话落,她身旁伺候的林嬷嬷极有眼力见儿的过来扶她起身。
楚韶之也站起来,“儿子送您。”
“今儿天阴吹着风,你还未康复,当心受凉,不必送了。”徐老夫人说罢,和林嬷嬷一同离开。
回到敬华院,徐老夫人吩咐道:“去叫颜氏过来。”
林嬷嬷福身应下往外走,不多时,领着颜氏来了。
“娘。”颜氏笑着唤了声,福了福身,徐老夫人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坐下,“和我还讲这些虚礼做甚。”
丫鬟端上茶水果脯糕点,徐老夫人抬手,丫鬟嬷嬷皆退了下去,林嬷嬷守在门口。
徐老夫人:“方才去看望韶之,气色较前几日好了许多,你别太挂念。我和他提让你去照顾,他道用关差用惯了,唉……”
颜氏似乎有些失落,但脸上仍然挂着浅淡的笑意,“妾身挂念老爷是应该的,关差伺候老爷多年,更合老爷心意。”
“他就这脾气,你别吃心。”徐老夫人安慰道,轻抚颜氏的手。
颜氏颔首表示自己知晓,徐老夫人继续道:“那女子我同韶之提了,观他神色怀念,我觉着啊,这事儿能成。”
颜氏神情更专注。
徐老夫人叹了口气,“韶之有挑选继承人的意图,老大老二早几年已着手经营事务,宥行年岁尚小,只能你我替他多筹谋。”
“宥行有您记挂,为他着想,是他的福气。”颜氏道,“妾身一切听娘的。”
徐老夫人满意极了,颜氏是她娘家的姑娘,聪慧听话,比早亡的周氏更得她心,徐老夫人道:“那女子是叫……赵妍儿?”
颜氏:“对,就是这个名儿。”
得了颜氏肯定,徐老夫人接着道:“她模样与周氏年轻时是有几分相似,但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太小家子气,寻个教养嬷嬷教她,就是虚架子,也得搭一个。”
颜氏颔首,“妾身省得。”
“你办事娘放心。”徐老夫人笑了笑,“待寻个好时机,再将人接入府。说起来……老大出去得有半月了吧?”
颜氏:“二十日了,离家前还和老爷吵了一架。”
徐老夫人呷了口茶,缓缓道:“赵妍儿那里,你多费心。”
颜氏应下,徐老夫人放下青花纹白瓷茶盏,“没几日就是初一家宴,前些日子韶之身子不爽利,家宴未办,近来好转许多,该热闹热闹,你多盯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