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缥缈,重归于寂静。
断臂残肢,血污侵染,海域之中,数尊甲士穿梭其中,收纳着先前斩杀的妖尸的同时,亦是抹除着此地存在的一切痕迹。
短短片刻,随一艘破空飞舟涌现,数尊甲士护卫之下,一残破之躯踏上飞舟,飞舟破空飞遁,便消失在这片海域之间。
飞舟船舱,楚牧瘫靠于窗侧,肉躯残破,白骨森森,脏器肠胃皆是残破外露,瘫坐船舱只是片刻,身边之处,便染红了一大片。
如此伤势,哪怕仅仅从这外伤来看,显然也不难窥得其中之糜烂。
经脉丹田崩灭,金丹破碎,神魂受创,修仙者至关重要的精气神,无一例外,皆是千疮百孔。
仅仅只是稍稍感知,楚牧眸光便晦暗了几分,如此千疮百孔,如何疗伤?如何治愈?
他似乎,也没有一个可行之法。
目光迷离,逐渐恍惚,模糊的神智在这混乱思绪之中,终是归于黑暗。
船舱寂静,甲士护卫内外,残缺躯体尚且血流潺潺,却已彻底昏迷不醒人事。
这一艘破空飞舟,则是按照既定目的破空前行,飞舟速度并不快,每一次破空而行皆是极其缓慢,引起的空间波动,也在这缓慢的速度下降到了最低最低。
而船舱之中,执守的甲士傀儡,亦也井然有序,有若雕塑伫立执守者,也有定时拿出疗伤丹药,作用于两具残躯之上者,或定时更换着飞舟运转所需的灵石……
一切皆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以飞舟之隐蔽,除非被元婴大能追查,不然的话,也难有人察觉到飞舟的存在,更不可能知晓,在这艘飞舟之中,是如此糜烂重创之态。
若在以往,或许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他楚牧陷入了如此境地。
可今时,显然不同于往日。
按长生法度,凡所述弟子,皆需在门中留下命魂灯盏。
下至外门弟子,上至元婴太上,各脉脉主,也无一例外。
从一介散修,至长生真传,楚牧自然也不例外。
若仅仅只是一些低阶弟子的命魂灯盏异变,自然不会让长生宗这个庞然大物有太多波动。
毕竟,此行外海,那数万精挑细选培训多年的低阶弟子,就事实而言,也就只是炮灰。
从九脉大议定下探索天宫遗迹的决定后,那数万低阶弟子的命运,也就注定是要以自己的性命,去让长生宗掌握天宫遗迹更多信息。
而后来遗迹的异变,显然也并不在预料之中。
可这一次,长生宗在外海的这场劫难,显然也不仅仅只有那些本为炮灰的低阶弟子陨落。
镇狱脉主,窥真脉主,天机一脉两位元婴太上,楚牧这位第九真传,尚且还有九脉数十位亲传弟子。
相比那些廉价的低阶弟子,这其中任何一人的无故陨落,于长生宗而言,显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小事。
而这一次,长生宗在这外海的劫难,又何止一两个无故陨落!
茫茫海域早已归于平静,纵有逃窜者,要么早就逃出了生天,要么,也早就被生擒,亦或者陨落。
唯有那一摊摊残存的血水,尚且还证明着那一场大战的存在。
而远在北疆的长生宗,则早已是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一日之间,下至外门弟子,上至元婴太上,在那一座命魂大殿之中,就好似突有一阵狂风暴雨降临,大片大片的命魂灯盏熄灭。
对此情形,驻守命魂大殿长老执事,显然也早有预料,毕竟,那数万弟子,本就只是炮灰。
可这一场狂风暴雨的规模,似乎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命魂大殿有十二殿,分别呈放着外门,内门,客卿,长生九脉所有弟子的命魂灯盏。
这一日,本该局限于外门外门两座命魂大殿的风暴,却是近乎不受控制的席卷至长生九脉命魂殿,亲传,真传,元婴太上,两脉脉主……
至外海遗迹一行的所有长生宗修士,无论修为为何,命魂灯盏俨然皆随之异动。
有命魂灯盏若风中残烛般摇曳,证明着命魂灯盏代表的弟子生命垂危。
有命魂灯盏若遭暴雨狂风,闪烁不停,便可清楚窥得代表的弟子正经历着搏命厮杀,生死一线。
而更多的,则是如外门内门命魂大殿中的那般,狂风暴雨降临,便是大片大片的彻底熄灭。
命魂灯盏熄灭,也就意味着命魂灯盏代表的弟子……陨落死亡!
钟声九响,于长生仙山久久回响不散。
长生宗上下,尽数戒严。
九脉亲传之上,皆紧急至长生天议事。
仅仅半个时辰不到,一道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便于长生仙山之间冲天而起,一艘艘沉寂于群山之间的长生飞舟满载着长生精英弟子,破空飞遁,紧随于那一道道气息凌冽的遁光之后,飞速朝海疆方向而去。
而在大楚天南地北,一位位坐镇各地的元婴大能,金丹真人,凡长生宗所属,皆领宗门法旨,或开赴海疆,或领职责,坐镇一地,防微杜渐。
源于长生宗内部的震荡,在长生宗这般大动干戈之下,俨然也飞速向整个大楚修仙界,乃至更遥远的地域扩散着。